天變地變唯善良的心不變

「佩吉男孩」原是「女兒身、男人心」的跨性人,打比喻就是一個男人的靈魂投胎錯了在女子身體內,要裡外合一,必須渡過漫長痛苦的過程,身心飽受折磨,期間也得承受外界異樣目光跟社會壓力。別的不說,單是上洗手間也諸多不便。

活出真我真是需要無比的勇氣和毅力!

「女兒身、男人心」讓我想起高橋留美子數十年前出版的漫畫《亂馬1/2》,最近此作動畫版登陸了國際串流平台,再度引起迴響。習武少年早乙女亂馬因掉進受詛咒的泉水,從此遇冷水即成女兒身;淋熱水就回復正常,想當然自此他生活上會遇上很多性別錯摸的情節,令人捧腹。

高橋留美子的漫畫題材多樣化,畫風不算細緻,人物設定雖不瑰麗卻另有一份親切感。《相聚一刻》以「一刻館」美麗的寡婦房東響子與房客五代好事多磨的愛情為經,「一刻館」各古怪房客的怪人奇事為緯,就像電視台的處境劇,是陪伴少年成長的窩心小品。《山T女福星》跟《亂馬1/2》同樣是爆笑狂想之作,愛情友情奇想共冶一爐。《人魚之森》氣氛詭秘,以人類貪圖長生不老為題,故事反映人性險惡,發人深省。

我早前看了一本高橋留美子短篇精選集《魔女的晚餐》,可說是集齊以上各項元素。故事背景設在當代日本,述說中年男人需要面對失業、家庭崗位轉移、年老引致外貌焦慮等種種身份危機,當中滲入魔幻元素,在無奈的現實中平添幾分樂趣。可見作品題材跟作者的年紀漸長如何緊扣,當身邊人都步入中年、漸漸老去,那份感傷也以不同形式反映在作品中。

〈魔女的晚餐〉說寡居的男人,認識了美麗神秘的公司社長,每次聚餐後,雖然對方吃很少,男方卻愈來愈胖,清潔婦看不過眼點出真相,原來一切是出於善意的關心。

〈不定形家庭〉是妻子下堂求去的中年男人意外闖入單親少婦的家庭生活。單親少婦老是遇人不淑,生了一窩小孩子,卻要一人撐起整頭家。湊巧男人因意外無家可歸,女人正需要一個男人當家,湊合同居於同一屋簷下。同住期間確有一些波折然而又一一拆解,那萍水相逢的兩家人能否成為一家?

〈怎麼不去死一死〉中,退休男人發作家夢而不事生產,在家中地位低微,不期然想到殺妻大計,最後當然是胡鬧一場。

〈見不得人的事〉是另一個畏妻中年男人的故事。男主角跟亂馬一樣,有一個不能說破的秘密,那是跟兒子的未婚妻有關,不能讓妻子知道。

〈我的小空〉說的是寵物狗小空死了,變了老人的模樣出現,追隨在舊主人身旁,有趣的是只有主人跟鄰家的男孩看到老狗,兩人一狗的牽絆自有因緣,最後問題一一解決。

〈回春之藥〉是失業的男人為了營生冒險當試藥員,卻又一時貪念濫服,幸好只是虛驚一場。

此書中多個角色都在人生路上遭遇逆境,可幸他們的鄰居和家人都善良,能夠相互包容與體諒。貪、瞋、癡可說是人之常情,作者以此為題也可創作出不同面向,就以長生不老為例,〈回春之藥〉跟《人魚之森》的故事就各走兩極。

愛美是人的天性,著重外表只因社會風氣影響,因為美麗的外表受人歡迎,就像男人貪圖美色一樣。當小市民無法逆轉社會約定俗成的風氣,各種限制之下只有好好保留一顆善心待人,互相扶持,而不應爭個你死我亡。

回到〈魔女的晚餐〉,原意是各取所需,女生愛吃又怕胖,就由不怕胖的男生代勞好了。只是有人貪得無厭,魔法被收回,結局才令人莞爾。

這篇章令我想起了周銳的少年武俠小說《黑玉蟬》,主角懂偷脂神功,把胖子肚內的脂肪轉化為能量,吸進自己體內,就不再感肚餓。此為「充墊功」,取有餘而補不足的神奇大法,對雙方都有好處。同樣是吸取功力,金庸筆下的吸星大法就是強搶他人內功,不應嘉許。習武之人要有武德,才有俠氣,為了自己生存而傷害別人,就犯了習武大忌。要是像電影《完美物質》中第二代那樣,為了私慾而忘本,最終只會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

題外話:

《山T女福星》是高橋留美子於1978至1987年期連載的著名漫畫,八十年代曾製作成電視動畫,並在香港亞洲電視本港台播放。原著漫畫在台灣出版的翻譯本名為《福星小子》。

吸星大法出自金庸小說《笑傲江湖》,是虛構的武功心法,故事主角令狐沖,以及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均有修習,使出此法時可吸取他人內力,化為己用。

《完美物質》是2024年荷里活電影《The Substance》,Coralie Fargeat導演,狄美摩亞(Demi Moore)和Margaret Qualley主演。故事講述過氣女明星因年紀漸大遭電視製作人解僱,偶爾下得到一種開發中的神奇魔藥,可以「活出更年輕、更漂亮、更完美的自己」,其實那是從自己身體中分裂出一個新生的年輕自己。

書目:

  • 《高橋留美子傑作集——魔女與晚餐》
    作者:高橋留美子
    譯者:施凡
    出版:尖端出版,2020
    ISBN:9789571089775
  • 《亂馬1/2》(典藏版01)(全系列共十冊)
    作者:高橋留美子
    譯者:陳美幸
    出版:尖端,2018
    ISBN:9789571083315
  • 《相聚一刻》(典藏版01)(全系列共十冊)
    作者:高橋留美子
    譯者:尖端編輯部
    出版:尖端,2019
    ISBN:9789571086330
  • 《福星小子》(完全版01)(全系列共十八冊)
    作者:高橋留美子
    譯者:平川遊佐
    出版:尖端,2022
    ISBN:9786263165823
  • 《人魚之森》
    作者:高橋留美子
    譯者:湧太
    出版:尖端,2004
    ISBN:9786263021235
  • 《黑玉蟬》
    作者:周銳
    出版:木棉樹,2010
    ISBN:9789888015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