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夜星辰

記得小時候在太空館天象廳看電影,首先會播放一段「觀星」短片:晴朗的晚上,在偏遠的郊外抬頭就可以看到浩瀚星海,接着父子一問一答的對話為觀眾介紹各種星座……年代久遠,也許對影片內容記憶有誤,卻記得往後難得幾次在人煙稀少的離島度宿,我也嘗試在繁星點點夜空中找尋北斗星座所在。科技為人類帶來生活方便,不像古代人靠觀星來辨別方向,現代人憑谷歌大神指引,只消低頭緊盯手機,聽聽話話就能順利到達目的地。

然而科技真的可靠嗎?我就曾聽說不少盲目聽從指引而走錯路的例子。

阿Wen上篇文章末段提到的本地兩位本土推理小說家陳浩基與譚劍,兩人以及冒業、莫理斯、望日、黑貓C、文善合共七位來自不同年代及寫作風格迥異的作家,由2019年起,合寫了三集【偵探冰室】系列。每年合輯的主題不同,《偵探冰室.疫》以香港在疫情肆虐的當下為背景,既是推理小說,也是結合科學知識的科幻小說。此書出版於2021年書展,正值疫情放緩,誰料得到2022年頭疫情嚴重到隔離營供不應求,已康復的無法出營,感染者等到死也未能入住等荒謬情況出現?此書部分內容描述的情況雖然建基在虛構的背景再加上誇張的情節,曾受隔離圍封之苦的讀者對角色面對的困擾必然感同身受。

疫情期間的隔離分成幾類,有WFH的自願隔離,有自外地返港的14日酒店隔離,有被牽連的強制入營隔離;如果沒有這些政策,這些故事就不會存在:主角若非在家工作又需要外賣餐點,才不會留意到鄰居的怪行;避免接觸增加感染風險,訪談節目改為網上會議面談直播,於是有密室直播殺人事件;隔離酒店為舞台,但真的有滴水不漏的隔離嗎?自動上鎖的房間是不是真的安全?網上KOL取代傳統新聞媒體,似是而非的論述是展示真相還是誤導?

推理小說巧言詭計誤導讀者,即使線索已明明白白寫了出來,精明的讀者就能抗拒誤導,在作者解題前找到答案,而這也是讀推理小說的樂趣。

當你以為作者借古諷今,其實故事的背景是未來;輕易偵破眼前的案件原來那才是煙幕,讀者跟角色都被擺了一道,即使知道案中有案也不能繼續查下去。擺在眼前的真相就是為了結案不讓你揭露殘酷的真實。

書中不少篇章內容瘋狂誇張,雖然是借題發揮,但都是有根有據,例如社區大爆發為何有這麼多源頭不明案件?甚麼人有難言之隱需要虛報行蹤?借刀殺人可以,借疫除去心腹之患又是否可行?隔離營與世隔絕,裡面會發生甚麼不可告人的事情?當劇情比現實更荒謬,你當然不會相信是真的,只要你不當那是真的,那就不會被消失而流傳後世了,就像《聊齋誌異》和《格林童話》。此書不少篇章的情節讓我想到另一本合集《理想國》,科技發展令人生活更美好,還是讓你生活在美好的幻象中?

上文提到《Story of Your Life》主角其中一句「我選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也就是未來的必經之路。」即使你找到最後一片拼圖,找到不願接受的真相,你可以選擇怎樣做?看推理小說的過程也是一個選擇,你會直接翻看結局,還是仔細察看作者在字裡行間留下的深意?電影《怪獸與鄧不利多的秘密》中,鄧要主角帶着一句話:「選擇正確而非易行的路。」

身處亂世,人就如置身霧氣重重的森林,茫茫然不知去向,只怕行差踏錯踏空跌個粉身碎骨;選擇正確尤其重要,那怕障礙重重,只要認清方向,必能找到出路。夜深濃霧自然看不見星空,但霧總有消散之時,星辰猶在,你選擇抬頭靠自己力量和智慧辨明南北西東,抑或低頭聽從指引前行?

書目:

  • 《偵探冰室》
    作者:陳浩基、譚劍、文善、黑貓C、冒業、望日
    出版:蓋亞,2020
    ISBN:9789863194651
  • 《偵探冰室.靈》
    作者:陳浩基、譚劍、莫理斯、黑貓C、冒業、望日
    出版:蓋亞,2020
    ISBN:9789863195016
  • 《偵探冰室.疫》
    作者:陳浩基、譚劍、文善、莫理斯、黑貓C、冒業、望日
    出版:蓋亞,2021
    ISBN:9789863196013
  • 《理想國》
    作者:吳庭萱、侯藹淇、孫曉影、陳永康、陳衍若、麥皞年、溫淑嫻、鄧立婷、潘皜暉
    出版:格子盒作室,2019
    ISBN:9789887966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