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產鬼片曾盛極一時，其中李碧華的《胭脂扣》由梅艷芳、張國榮主演，帶來了經典的女鬼如花，記載了昔日的「塘西風月」，內容雖傷感，卻不可怖。作為編劇家及作家，李碧華的作品滿是懸念及張力，讓讀者投入懸疑驚怕的氣氛中。筆者印象最深的，要數《糾纏》及《餃子》。

《糾纏》及《餃子》都以相同的禁忌題材墮胎為主題。《糾纏》以女主角為前男朋友墮胎開始，剛開篇已藉由非法的診所、冰冷的手術台及無情的扼殺營造氣氛。這個寂寞而渴望愛的女子，因為遇上一個給自己帶來了那麼一點點關懷的男子，再次未婚先孕，二人的收入不多，女子本欲再度墮胎，卻在證件相中看到了還未出生已被扼殺的大兒子，讓她驚覺兒子回來了，不可一殺再殺。此時，男子願意負責任結婚，可是二人沒有如童話的公主王子般幸福到老，住在劏房的貧賤夫妻只會百事哀，二人的關係一再被經濟壓力壓迫，最終女子發現丈夫出軌，她失控地刺傷丈夫。接下來的是只有灰白的牢獄生涯，女子在獄中生產，卻一直發現大兒子的蹤影，她盡力尋找方法，偷偷為大兒子弄來一張「路票」，希望大兒子不要因為冤死而報仇。但女子還是一直感覺到大兒子的存在，她在夢中看到大兒子，她從小兒子口中聽到大兒子的話……最後，小兒子還是被大兒子「帶走」，女子無法挽回小兒子的生命，她所有的兒子都死了——「我們成為母子，一定是前生未了的緣分。但又因前生有些瓜葛，終於，也做不成母子。」整篇作品基調絕望，利用劏房及監獄等特殊環境來營造冰冷壓抑的氣氛，讀來讓人心寒。

至於《餃子》，則更為獵奇。《餃子》的女主角艾菁菁是過氣女星，有一個總是不住外遇的富豪丈夫，「因為男人都愛二十歲」。為了保住丈夫的愛，她尋求一切留住青春的方法，最後得知吃嬰胎餃子可保不老。從剛開始的噁心抗拒，到發現功效後的沉迷不已，艾菁菁順利「回春」，也重新奪回丈夫的愛。然後報應出現，艾菁菁身上總有腥臭味道，為她製作餃子的人搭上她的丈夫……但艾菁菁沒有放棄，她學會了製作嬰胎餃子，完全走火入魔。作品穿插不同女子及胎兒的故事，引人入勝，人性的自私可怖使內容更添驚慄，不得不說比鬼片更可怕。李碧華的作品除了題材吸引，更善用對比及伏筆，使作品更具張力，如《餃子》最後一章，寫菁菁結婚前出門許願的情景：

伴娘和一群送嫁姐妹圍繞著今天的女主角，鏡中那愛笑愛玩的新娘子早已經裝扮好了，大家為她整理雪白的婚紗。幾個少女鬧作一團。送嫁的姐妹團送給她一件神秘的禮物，打開盒子原來是三層音樂盒，堆滿幸運星，還有三把小鎖。
　
「可以許三個願望。」
「三個？」菁菁笑，「太少了點吧。」
「嘩，菁菁真貪心，快許願！」
　
她合十閉目：
「我希望我的男人永遠愛我！」
把一層關上，鎖上了願望。
　
「第二個，我希望永遠都開心！」又鎖上了。
「好了，最後一個。」
　
菁菁想了想：
「我希望，永遠都青春美麗！」
　
最後咔嚓一下，三個女人最簡單最基本但又永難實現的願望，給嚴嚴鎖起來。

這幾個願望，不正正為菁菁走火入魔／成為悲劇的原因麼？這樣歡快幸福的氣氛，正好與前文的可怕內容形成對比，更添諷刺。

除了以上兩本小說外，本年上映的韓國電影《分手的決心》亦十分善於營造氣氛。全戲男女主角並沒有太多實際的接觸，可是二人糾纏深入，張力十足，加上有多含意的山、海意象，看得人屏聲斂息。在小說及戲劇中，氣氛、懸念與張力可說是吸引讀者的最佳法寶，下次讀小說或看戲時，不妨細心留意作家如何鋪排懸念，營造氣氛及張力吧。

書目：

• 《糾纏》
  作者：李碧華
  出版：天地圖書，2001
  ISBN：9789622571372
• 《餃子》
  作者：李碧華
  出版：天地圖書，2004
  ISBN：978988211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