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真故動人

  • 作者: Eleanor
  • 日期: 2019-12-15

一般而言,女性作家都以善感多情、目力深邃、心細如塵見稱,也較擅於抒情寄意。陳慧、張小嫻的作品,叫人讀出女性的婉約纖柔,其細緻清新的筆觸,散發浪漫氣息和綿綿情意。而女性書寫的自傳體小說,盡情表達自身所見和細膩情感,更能觸動人心。《莊子.漁父》:「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因為真有其人其事,才能流露出坦率單純、渾然天成的真摯感情,亦最能感人肺腑、扣人心弦。

《伴我同行》(原名為《失明給我的挑戰》)以第一人稱的自述方式書寫,作者程文輝是社會福利署首位盲人社會工作者。程女士自幼因誤診而失明,卻心明若鏡,對生命常存盼望和感恩。書中敘述了她與傭人和姐相知相惜、濡沫涸轍,在人生路上彼此扶持的故事。作者憑著樂觀知足的精神、堅毅不屈的意志,加上和姐不辭勞苦的付出和不離不棄的支持,讓她克服視障的困難苦學成才,繼而回饋社會,為傷殘人士服務。

作品以個人遭遇為基礎,風格平實,使用簡潔淺近的語言,以瞎子的心眼看人情世態生涯點滴,讓視力健全者真切地進入失明人士的生活,體會他們的內心世界。有些似乎是理所當然、平凡不過的事,對於盲者來說卻是概念模糊,甚至難以設想的。有些健視者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辦妥的事,視障者則要花盡九牛二虎之力去嘗試。書中有很多有趣的軼事,譬如童年時作者的兄長使用業餘電台向國外查詢失明人士的學習方法,竟得到陌生人回應,並從美國收到學點字材料的包裹。本來她毫不察覺自己有缺陷,以為所有人都像她一樣。直到有次玩數錢幣遊戲要拾起丟在地上的錢幣時,發現自己每次都輸給其他兄弟姊妹,其母才告訴她,她可能一輩子都贏不了,因為別人能用眼看見錢幣的位置,而她只能靠手摸索。又例如,時鐘曾令她十分困惑,因為她只摸到一面玻璃,和姐便承諾會買個便宜的時鐘、拆掉鐘面的玻璃,讓她透過摸時針認識時間為何物。有一次七嬸帶她出外享用英式下午茶,聽到侍應竊竊細語說,不明白她為何要到餐廳,反正她是個瞎子。當時作者很想告訴她們,其實她很享受是次茶聚,假如視力正常的人願意耐心指導,她可以用手「看」很多東西。她提到自己與姊姊同房時要刻意記著入房間要開燈,因為燈光對她來說是不管用的。另外,由於她沒有視覺經驗,她做的夢是只有聲音和觸感而沒有影像的。書中亦記載不少因殘疾而被歧視、欺凌的片段,如:從澳門往香港被拒上船等,但作者既沒有懷恨於心,又沒有自怨自艾。凡此種種,都令人棖觸悸動。作者與和姐二人肝膽相照、情深義重,同時又古道熱腸、樂善好施,這兩顆美麗的心靈,令全書洋溢着愉悅的暖意,成為讀者的激勵。

同是取材自視障者的經歷,幾米的繪本《地下鐵》以非線性敘事創作,描繪十五歲的失明少女在地下鐵的探險歷程和她的好奇、徬徨、孤寂及感觸。文本詩意盎然,加上插畫豐富悅目、奇幻瑰麗,充滿童趣的超現實藝術美感,又滲透着淡淡的感慨哀愁。「他會為我撐傘,緊握着我的手,告訴我星星的方向,陪我走一段路。」「尋找一顆最甜美的紅蘋果。一片遺落的金葉子。」這些都勾劃了視障人士的異想,他們雖不靠發光的星星辨別方向,但可以想像身邊的明眼人倚靠星光成為自己的引路導航。顏色於盲者而言應是陌生的,但不代表他們一定要活在單調黑暗的世界。即使他們看不見,亦能透過別人的形容和自己的構想,「尋找」屬於自己的色彩。這種呢喃,營造出縹緲的憧憬,是另一種的感動。

書目:

  • 《伴我同行》
    作者:程文輝
    出版:浸信會出版社,1989
    ISBN:9789629330552
  • 《地下鐵》
    作者:幾米
    出版:大塊文化,2001
    ISBN:9789570316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