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盡頭的一點光

一部成功的愛情小說,都會包括一些愛情以外的事情。[李伯衡推介的《The Best of Me》[(bookTalkEssay.php?essayId=161&accessKey=1065251501)主軸是背景懸殊男女主角兩度錯失的愛情故事,深愛彼此的兩人最終無法廝守終老,結局遺憾卻無疑是最好的安排。我覺得《The Best of Me》教人動容的不是男女主角的關係,而是老人對陌生少年的關愛,然後一切美好的事情和悲劇也是由這段忘年之交的建立而展開。教人揪心的是讀者跟着劇情走,看着故事角色因性格使然而一步一步走向悲劇卻無能為力。換個角度,生命裡若能遇上一個令自己變得更好的人,不是平淡終老的人生可媲美的。

愛情小說《The Best of Me》情節發展「情理之內,意料之外」,其實這是好故事的必然要素,尤其是推理故事。跟所有好故事一樣,「情理之內,意料之外」的推理故事令人拍案叫絕,讀者享受解謎過程的暢快淋漓,趕在最後一頁謎底揭盅,快一步翻出真相。然而一部成功的推理小說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卻是故事人物的情感。

東野圭吾的成名作《白夜行》寫盡人性的黑暗,男角亮司為了守護與成全女角雪穗,不惜放棄自己的人生,這份至死不渝的愛,才是整部小說的靈魂。《嫌疑者X的獻身》,完美殺人案的動機也是因愛而起,數學家為了心儀的鄰居母女能好好生活而殺人,不求回報只願對方能得到幸福,他們的關係僅只是鄰居而已,男角的癡實在教人歎息。《當祈禱落幕時》的佈局也是近乎完美的佈局,如果不是兇手一念之仁,也不會給神探加賀找到線索。整部小說則以父女之愛及兒子對母親的思念交織而成。《嫌疑者》與《祈禱》都出現了頂包的情節,側寫日本社會上一群存在卻微不足道的人,他們也是社會的齒輪,只是死了也無人問津。

東野的小說背景跟日本社會背景環環相扣,近年香港也冒起一個推理小說家陳浩基,看了他的《13.67》,立時驚為天人:香港也有「東野圭吾」了,還是中文原創呢。看《偵探冰室》,也是衝着陳浩基的名字而看。《偵探冰室》以香港為背景,召集不同風格的本土推理小說作者各自以香港生活取材,既是短篇,不用順序,我隨手一翻就是陳的〈二樓書店〉,大媽店長守着的二樓書店是老闆以妻子名字命名,店長也為書店老闆的長情動容。故事發展幾番轉折,結局當然是情理之內,意料之外,查案大媽在過程中「妄想」被政治「逼害」,相信仍記得銅鑼灣書店事件的你也會感慨良多。

書中我最喜歡譚劍的〈重慶大廈的非洲雄獅〉。內容是記述他國流亡海外、藏身重慶大廈的異見人士如何避開暗殺行動,而故事由一經常在重慶大廈出沒的年輕女子跟探員在昂平吊車秘密會面展開序幕。這故事很難拍成電影,要拍的話,視點一定由這女子展開。直到最後才展示她的真面目,讀者看到結局恍然大悟又不得不佩服作者的心思。這故事沒有愛情,卻是一個人對世界的大愛,為了弱勢者默默付出的大愛。而整個《偵探冰室》企劃本身就來自一群作家對一個城市的情,以推理包裝,把我城面貌展現讀者眼前。不少推理小說跟犯罪脫不了關係,犯案動機也是人性黑暗的展現,只是故事人物之間的情誼卻是黑暗盡頭的一點光,為冰冷的都市生活添上點點暖意。

書目:

  • 《偵探冰室──香港推理小說合集》
    作者:陳浩基、譚劍 等
    出版:星夜出版,2019
    ISBN:9789887977407
  • 《白夜行》
    作者:東野圭吾
    譯者:劉姿君
    出版:獨步文化,2007
    ISBN:9789866954788 / 9789866954818
  • 《嫌疑犯X的獻身》
    作者:東野圭吾
    譯者:劉子倩
    出版:獨步文化,2006
    ISBN:9789866954108
  • 《當祈禱落幕時》
    作者:東野圭吾
    譯者:劉姿君
    出版:獨步文化,2015
    ISBN:9789865651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