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給青年作者一點建議

  • 作者: 鄭子遴
  • 日期: 2019-03-03

讀過很多青年人寫的故事,發現他們的作品有幾個共通點,分別是故事立意守舊、人物形象沉悶、情節舖陳粗疏。我絕對無意打擊青年作者,而亦不想給予虛浮的意見,始終創作人必須培養承受別人批判的素質,認真檢視自己的作品,才能使創作更有進步。

以上提及的幾點,重點回歸到故事的本質之上。講故事的人要思考:為甚麼要講那個故事?為甚麼要提及那些人物和事件?為甚麼要選擇那種編排去表達故事?怎樣的表現手法才能使讀者(包括作者自己)愛上那個故事,或者讀後一段時間仍會記起它?

以下三點是我對以上問題的回應,希望能對青年作者創作有所幫助。

1.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故事立意要推陳出新,其新在於出人意表。譬如史提芬史匹堡的經典電影E. T. 外星人,講述的都是外星人到地球的故事,而跟其他講外星人的電影迥異的,是電影中的外星人不是來襲地球,相反,是受到地球人的捕捉,要靠小朋友拯救。這就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我讀一些青年作者關於探索新地球的故事,大部分都有一個前設,就是地球很爛,所以有探索新地球的計劃。這當然是因為受到許多報道影響而有的想法,但若果有方法解決地球的問題,是否就不用探索新地球?若果可以征服另一個星球,來作為地球的衛星,又會否引發另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青年作者不妨在構思故事前,多進行這樣的腦力震盪(brainstorming) ,在情理之中或會引爆意料之外的新意念。

2. 承接傳統,顛覆傳統

有青年朋友問我怎樣提升寫作素質,我建議他從讀古書開始,他對讀古書可以幫助寫好故事有所存疑,並認為自己讀文言文很不濟,更遑論從中汲取養分。我只能夠鼓勵他,很多好作品都脫胎於比它早的好作品,或受前人作品影響。遠的不說,魯迅的小說就受到吳敬梓的《儒林外史》的啟發,這點是魯迅自己承認的。文學本身就是承先啟後的藝術,沒有作品不受前人作品所影響,若想有進步,就要克服困難,文言的重要性在於語言運用精煉(這點需另立篇章詳談,不在此贅言。),初學者可以先選擇好的譯本來讀,先學習古人如何能寫出好故事,慢慢再學習讀原文。

承接傳統只是創作故事的基礎,顛覆傳統才能造就啟發後來者的偉大作品。金庸的武俠小說不能不說是受到以前的歷史及武俠小說的影響,三國演義、三俠五義等均是金庸、古龍、梁羽生等人的先驅,然而他們沒有停留在那些章回小說的套路,而是開新派武俠小說先河,以當代的角度,甚至採西方的思維,例如自由和獨立人格精神等,展現在小說人物身上,這就是顛覆傳統的創作。

事實上,西遊記也是對唐三藏取西經這歷史事件的一種顛覆,時至今日,仍有人在顛覆這個顛覆,甚至有人已把悟空八戒和沙僧當成歷史人物。這就是創作的神奇力量。

有些青年作者創作小人國歷險記,大部分承接原本的小人國故事,卻鮮有顛覆這故事的意念。何不想想,小人國擁有高科技,能培植巨獸和巨人兵,來征討人類世界,引發一場世紀戰爭呢?或者小人國的小人根本就小如微生物,蝨子、蚊都是他們的坦克和戰機,要向人類挑戰,甚至揭露小人國的人原來說是外星人,密謀在地球落地生根,再剷除地球人。創作貴乎不拘一格,顛覆要有基礎,卻需要超越基礎。

3. 大膽假設,仔細建構

依我的看法,故事的「假」有兩層意思。一是虛假,即不要如實報道,加鹽加醋是指定動作,而且不用依事情發生的次序,總之要吸引人讀下去。二是假借,故事本身可能敘述校園發生的事情,偏偏把場景移到魔法的國度,借魔法講幾個少年的成長的故事。

不論假設有多大膽,都需要仔細建構,才能使人信服。托爾金寫的《魔戒》,建構了一個嚴整的國度,其描寫之細緻,是值得寫故事的人一再學習;曹雪芹筆下的大觀園令讀者可完全投入紅樓夢的世界。

年青作者在這方面當然要下一番苦功,畢竟建構一個故事世界,都需要高創意和技法的。以後再談談如何學習這兩方面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