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耀在記憶深處的星

於仲夏夜,半夢半醒間仰望漫天繁星,它們似對我笑。身旁躺著一家人,媽媽喃喃自語地說著夢話,爸爸打著鼾,細微的聲音令人感到溫暖,踏實。這是我最難忘的童年回憶,也是我記憶深處一片浩瀚的星辰。

夏日悶熱,僅有晚上些許的風,家家戶戶便都在月光下搬上個小板凳坐在家門口空曠處,吹著夏風,嗑著瓜子,聊著村頭村尾的趣事。我家也不例外。

一家人排排坐在長凳上。看著小巷裡滿臉稚氣,天真爛漫的小朋友三五成群跑跑鬧鬧,你抓我,我抓你,稚嫩的笑聲瀰漫在夜色中。再轉過頭和身邊人聊聊家常,細數一天疲憊。這大抵就是夏夜裡必不可少的一件休閒活動吧。

爸爸感慨著白天頭頂上毒辣辣的太陽讓人心情煩悶,幸而到了夜晚會有涼風,給這炎熱的夏天加了一份清涼,這也算是大自然給我們辛勞一天的安慰吧。聽罷也不知是誰靈機一動,提出既然夜晚有風,那便鋪張涼席在天台上,感受大自然賜予的禮物,讓我們星星的懷抱中入睡吧!全家紛紛響應,媽媽二話不說找起了涼席。

月色如洗,皓雲當空,繁星似塵。

「我感到,自己彷彿變得蔚藍,變得無邊無際,眼睛和指尖上,棲息著無數的星辰。」

躺在繁星下,我這才明白馬林·索雷斯庫說的沒錯。我彷彿被漫天星光同化了罷,覺得自己也像天上的一顆星子,身旁簇擁著許多同伴。它們的光落在我的眼裡,熠熠閃耀,不知道在它們的眼裡,可有一個平凡的人間小女孩仰望它們的身影?

還沉浸在夜空溫柔,身旁之人已經沉沉睡去,媽媽嘴唇微動,發出微不可查的小聲響,不知是否做著美夢?爸爸的鼾聲從媽媽身邊傳來,這麼快便沉沉睡去,白天上班定是十分勞累吧。姐姐們輕微的呼吸聲也從身邊平穩傳來,一切的一切都使年幼的我感到心滿意足。這些微不足道的小細節雖然不如小說中的劇情溫馨,但還是令我感到放鬆愜意,身旁有著家人真實存在的呼吸,就是我所能想象到最幸福的童年回憶。

但時光無情,總是變了又變,似一雙無形的手,將少女眼中星光抹去,看盡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如今,頭頂沒有漫天繁星,身旁沒有平穩的呼吸聲。只側過頭去能從窗外堪堪看到零落星子,孤獨,寂寞。夜色黯淡,彷彿給那幾顆伶仃的星罩上一層紗,將它們保護起來,可還是難以掩蓋它們游離的心。我的眼裡再看不到星光璀璨,不知道在它們的眼裡,可否看到一個少女從窗口望向它們的黯淡身影?

我也越覺得自己像一顆星,看似身旁有許多星陪伴,但只有星自己知道,就算與最近的星也相距了幾光年之遠,獨自於浩瀚宇宙閃爍。也越來越找不回童年的感覺。

也許童年就是一條下游且通往大海的小河,我身在其中,極力控制著希望能夠留在原地,留在這條小河裡,卻還是掙脫不過流入大海的命運。像一尾小魚,在小河裡肆意玩樂,以為這裡就是自己永遠的天地,卻未曾想有朝一日進入了更大的世界,這裡有巨大的鯨魚,也有可愛的河豚,有許許多多未曾見過的新面孔。身處一個更加浩瀚的大世界,周圍的人多了,心卻空了。

但這就是成長吧,不能永遠處於舒適圈裡,要適應變化,童年的作用僅是一個美好的回憶,讓我們在見到星光黯淡時不要忘記自己也曾見識星光璀璨;在更大的世界裡不知所措時也不要忘記自己也曾極力地適應過那個小世界;在感受過成長的殘酷後更不要忘記自己也曾享受過童年的樂趣。

記憶是廣袤宇宙中永恆的星辰,永遠不會衰竭。只有懷抱那些溫暖的回憶,才能在或許不甚美好的前路中感受美好。不忘過去,不懼將來。


林翼勳博士評語

述夏夜星月下之波漫思緒以及經歷,便是少女成長路的深刻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