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調味瓶童年

假如人生是一箱金碧輝煌的寶藏,那麼童年就是其中最潔白無瑕的鑽石;假如人生是星光璀璨的夜光,那麼童年就是其中最燦爛奪目的星星;假如人生是一片美侖美奐的沙灘,那麼童年就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貝殼……而我以為童年是調味瓶,讓我嘗到酸、甜、苦、辣、鹹五種不同的味道,讓我回味無窮!

我獨自漫步在鄉間的小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的同伴。徐徐的晚風輕輕地撫摸我的臉龐,兩旁的樹葉為我吟唱歡迎曲,黃燦燦的稻谷也伴隨著歌聲翩翩起舞。我終於回來了!終於回到我心心念念的故鄉!終於回到我翹首以盼的童年生活! 不知不覺中,我走到了村口旁的海邊。看著眼前波瀾壯闊的大海,我心海的那朵浪花,打濕了我的記憶。我在海難上徘徊,突然發現了一個五彩斑斕的貝殼,我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撿起它。那段珍藏的記憶也一起被我拾起。記得那時,爸爸帶我來海邊散步,我甩開爸爸的手,到海邊抓螃蟹、拾貝殼。突然兩個小男孩在我身旁打起水仗來,還濺了我一身的水,我頓時火冒三丈,憤憤不平地去找爸爸,懇求爸爸幫我討回公道。爸爸沉思良久,之後隨手撿起一個貝殼,用力地扔向大海,問我:「你看到了什麼?」我感到莫名其妙,回應說:「貝殼「石」沉大海了!」接著,爸爸又從背包裏拿起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光裏面的水,又將它裝滿海水,叫我放一個貝殼進去。我不知所以,只是稀里糊塗地照做,貝殼一被放進去,裏面的海水就溢了出來。爸爸抱起我,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大海博大寬廣,所以能包羅萬象。可這個瓶子太小又太滿了,所以不能包容所有。與他人相處,要擁有包容的心,這樣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退一步才能海闊天空嘛!」我頓時滿臉通紅,心裏酸酸的,為自己的小肚雞腸感到羞愧。

離開海灘後,我迫不及待地去探望年邁的外婆。家家戶戶都建起了高樓,唯獨外婆的家還是一成不變,但外婆卻老了不少,歲月終究沒有放過外婆。外婆看到我回來,要親自去菜園摘菜抓雞給我煮大餐。我調侃外婆說:「外婆,菜我去摘就好了,雞就不用殺了,暫時放過牠吧!」外婆年紀大了,習慣對我言聽計從。我徑直走向菜園,那兒可是我小時候的天堂呢!小時候,我常常去那兒撿雞蛋、抓七星瓢蟲……我常常偷摘一個小番茄吃,香甜可口的番茄讓我甜進心裏。記得有一次,我在雞圈裏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小雞們被我追得瘋狂逃命,一只胖嘟嘟的母雞卻還在一旁悠哉遊哉地散步。既然如此,我就改改遊戲規則,改成抓母雞吧!我躡手躡腳地向牠靠近,在我伸出雙手準備抓牠個措手不及時,牠拍拍翅膀,竟然飛過了一米高的籬笆。看到眼前的這一幕,我目瞪口呆,原來「雞飛狗跳」是真的,雞真的會飛呀!母雞飛過籬笆後,得意洋洋地在菜園裏撒歡,把外婆的小白菜都踩壞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牠趕回雞圈。之後,外婆來菜園摘菜,卻看見菜地一片狼藉,頓時火冒三丈,把我訓了一頓,我卻怎麼也解釋不清楚,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呀!

摘完菜後,我回到外婆家裏,和外婆一起準備晚餐。外婆掌勺,我則在一旁打下手。當我把鹽遞給外婆時,一段回憶再次被勾起……記得那時候,外婆常常對我說:「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於是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我多吃一些鹽,是不是就能快點長大啦?那樣隔壁家的哥哥就不能欺負我了!一不做二不休,我在第二天早上喝粥時,偷偷放了一大把鹽在粥裏,心裏還在暗喜外婆沒有發現。可當我興高采烈地品嘗了自己的「戰利品」後,那味道簡直讓我永生難忘!實在太鹹啦!我連忙把口中的粥吐了出來,衝去喝水。外婆見狀,疑惑不解地問我,我只好如實交待。外婆聽後,捧腹大笑,寵溺地摸著我的頭,對我說:「傻孩子,長大是需要過程的,哪能一步登天!」我頓時哭笑不得。現在想想那時可真傻,小時候盼望快點長大,現在卻渴望回到小時候!

吃完晚飯後,天色漸晚,月亮姐姐出來值夜班了。我爬到屋頂上看星星,小時候爬上來無所畏懼,現在反而畏首畏尾,花了好一會兒才爬上來。爬上屋頂後,看著滿天繁星,所有的煩惱都彷彿煙消雲散。鄉村的星星總是特別多、特別亮、特別美!相比之下,城市裏雖燈紅酒綠,卻難以見到星星。記得在我八歲那年,父母為了讓我接受更好的教育,不得不帶我離開家鄉。臨走前一晚,我和外婆相擁而泣。第二天一早,我發現自己的眼睛又腫又紅。為了不讓隔壁的哥哥嘲笑我,我傲嬌地對他說:「我是因為昨天晚上吃了太多辣條,被辣哭的!」臨走前,我不停地在人群中尋找外婆的身影,外婆卻遲遲沒有出現,我只好悶悶不樂地上了車。就在車剛開走不遠,外婆終於出現了,她奮力地喊道:「瑩,千萬要照顧好自己,記得每天都要吃飽飯!」我回頭笑著向外婆揮手,直到外婆一點一點地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一轉過頭來,不爭氣的淚水就奪眶而出。都怪前一晚吃的辣條太辣了!這辣條後勁可真大!

童年已如煙花般,就算再美,終究也一去不復返,終成追憶。曾經的美好是誘人的,童年生活令我流連忘返,當中的酸、甜、苦、辣、鹹五味更讓我回味無窮。因為,那兒,留下了一處處美好……


林翼勳博士評語

將童年曾相處過的人事詳細敘述,其中便蘊含無窮溫馨回憶與感恩。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11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