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點滴,漾開,在記憶的深處,氤氳著旖旎的香。憶,是打完疫苗時吃的小糖丸;憶,是天真地與朋友攀比;憶,是心中的公主夢。我在憶的路上回頭,卻仍看不見憶與生命的起源。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操場邊的鞦韆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金燦燦的陽光撒在地面上,像為大地鍍上了一層金衣,風吹過平靜的湖面,泛起了漣漪,波光粼粼。我輕輕哼著小曲兒,揮動著手中的蘆葦草,肆意在田野上奔跑……

「叮鈴鈴,叮鈴鈴……」六點半的鬧鐘準時將我從睡夢中叫醒,我睜開慵懶的眼睛,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我撓撓亂亂的頭髮,伸個懶腰,打個呵欠,繁忙的一天又開始了。而每當回想起童年的那段回憶,疲憊的身心難得的寧靜,遙遠的思緒,飛盡千萬光年的距離,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歡聲笑語的紅領巾年代。

小小的身影奔跑在開闊的原野上,隨風而舞的柳枝挑起歡笑的節奏,林間裡的野果,樹梢上的鳥窩,一切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輕鬆。

炎炎半夏間,久違的一場甘雨,忽然而至,凌亂的雨絲,翻起空氣裡清新的泥土芬芳,摻合著雨水的味道,逐漸衝散了這季幽夏裡炎熱的氣息。碧藍的天空,此時也顯得格外輕柔,好像被這一場遲來的冷雨,洗刷盡了以往的黯然,整潔到一塵不染。我趴在陽台的欄桿上,眯著眼,靜靜享受著這愜意的生活。

突然,知了此起彼伏的叫喚了起來,而且叫得比往常還要響亮。我知道,雨停了。此時已是黃昏,黃昏的天空中摻雜著一些橘紅,像一個羞澀的姑娘,婀娜多姿。我站在家門前的馬路上,面向著夕陽,這裡彷彿成為了一個舞台,而我是一位美麗的公主。耳邊漸漸響起了溫柔的大提琴聲,淹沒了草蟲的聲響。我雙手抬起,腳跟離地,輕輕跳起了華爾茲,激起了小小的水花。隨著音樂來到了尾聲,我緩緩背過夕陽,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提起我的裙擺,鞠了個躬,身後的夕陽彷彿成了我的陪襯。對不起了夕陽,今天黃昏,是我的主場。微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在為我鼓掌。

「黃昏隨了白茫茫的煙的消失,樹梢上金光的消失,鴉背上日色的消失而消失了。」

晚飯過後,天已經完全黑了。月光撒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愉快的歌聲。鄉下的屋裡沒有冷氣機,只有一個小小的風扇,想想與其在這裡和姐姐們搶風扇,不如出去乘涼吧。也許是下過雨的緣故,今夜的天氣涼爽了些許。我搬了張椅子,準備到兩屋之間那狹窄的小巷中。可誰知這裡早已聚集了我的七大姑八大姨,她們正七嘴八舌的討論著村裡面的八卦。唉,沒意思。我將椅子挪到了院子中央,身後傳來了吵鬧的嬉鬧聲。心中默念「心靜自然涼,心靜自然涼……」

我撲騰著手中的蒲扇,驅趕著蚊蟲。突然,熟悉的煙味撲鼻而來,有點嗆鼻。我轉頭望去,原來爺爺為我點了個蚊香,手中還抱著個大西瓜,頓時感覺涼快,但心頭溫暖暖。「吃西瓜嗎?」爺爺溫柔的問,我點頭如搗蒜,口水彷彿都要流出來似得。爺爺笑了笑,臉上頓時間布滿了像小溪似得皺紋,一臉慈愛而又滄桑。我抱著半個西瓜,拿勺子舀著,一口下去,美味的果肉鑽進了心窩,又甜又爽口,頓時全身舒暢。

吃飽喝足,心情豁然開朗。仰頭望瞭望天空,發現了一顆最亮的星星。我好奇的問爺爺:「爺爺,這裡明明有很多的星星,可為什麼這顆星星最亮啊?」「這是北極星。北極星,意為在黑夜裡指引方向,是天空黑沈下來第一個出現的星星,是最亮的星。」爺爺回答。「是嗎!那我想成為北極星,被眾星擁著,為別人指引方向的北極星!」我我站起來指著天空激動的說著。爺爺聽後,樂呵呵的笑了。

我摸了摸床頭的照片,發黃的照片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一個老人和一個女孩都對鏡頭露出著燦爛的微笑,照片背後潦草的字跡寫著「成為北極星吧!」。我輕輕笑了笑,眼裡流露出一絲悲傷,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伴隨著火車嗚嗚聲的離去,再次踏上這塊伴我成長的大地,寬闊的馬路早已取代了記憶中的羊腸小道,以往的槐樹也蒼老得不再開花,那一座座現代化的村莊亦失去那純淨的香氣。

中午靜靜的陽光照上椿樹的綠衣,模糊的想起小時候與夥伴們攀在樹頭的身影,就這樣,曾經芬芳的氣息被深深的掩埋,還有我那兒時的夢。

這天依舊是個雨天。很久沒有這樣細細的體味過雨季的味道了,生活在這個逐浪般的都市裡,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直白,我們匆匆的腳步,從不會為某個細微的瞬間而停留,因為我們都在不斷的向前,向前,再向前……或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遺漏了太多的曾經,捧盡萬千煩惱,只為追求那份未知的繁華。

記憶裡有太多的期待,如今再也找不到痕跡,兒時的學堂,兒時的樹林,兒時的池塘,夥伴,那份兒時的無憂無慮,還有我親愛的爺爺。

花前自笑童心在,更伴群兒竹馬嘻。

——陸游


林翼勳博士評語

極盡描繪景物之能事,亦寫活爺孫間深摯之情緣。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11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