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下的落葉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正在房裡做功課的葉子,聽到收音機的聲音,一股怨憤莫名湧上心頭,她怒氣沖沖地走出房間,把收音機拍打落地,還狠狠踩了幾腳,在旁坐著個葉餘,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了,站起來質問姐姐:「你在幹嘛?瘋了嗎?」葉子並沒有理會妹妹便回了房間,葉餘對姐姐這一連串列徑感到莫名其妙,當然,單純的葉餘絕對不明白姐姐葉子心中的怨恨……

葉子出生於一個基層單親家庭,今年就讀中四。她有一位大姐柳恩之,妹妹葉餘,和弟弟餘哲,實在葉子還有一位哥哥,但是葉子對他毫無印象,只記得他姓張,在葉子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他們,與他爸爸生活了。葉子從小到大都是和媽媽和姐姐、弟妹們一起生活,可在葉子心中,媽媽卻不是一位稱職的媽媽。

媽媽余芬花是一位新移民女子,十多年前,葉子父親把她從內地帶到香港生活,然而,她並沒有打算在這城市為工作打拼,一天到晚盤算著如何能不勞而獲。她不工作,申請政府的援助金,每天都在想怎樣能不擇手段地可以得到更多的錢,踏踏實實地生活,對於她來說簡直是天荒夜譚。

一天,余芬花接了一個電話後,就對葉子說:「今日你去陳叔叔的店幫忙吧。」陳叔叔大概是余芬花的情人,葉子下午剛好有課:「不行,我待會還有課。」余芬花頓了一下,於是辯道:「上課上課,就你那麼差的成績,長大能出息嗎?還不如現在出來打工,好歹有點錢可以花。」其實葉子的成績還算不錯,可是在她媽媽眼裏,成績不能當飯吃,就覺得葉子一天到晚用功讀書也只是浪費時間,葉子希望媽媽能體諒一下:「真的不行,無故缺席會被懲罰的……」余芬花氣急敗壞罵道:「我生你養你,含辛茹苦十幾年,現在叫你去賺點小錢你都不願意,我要你有甚麼用?我還不如養條狗,你不去的話,學也別上好了。」葉子對這種話也是耳熟能詳的了,幾乎可以倒背如流,她明白自己無論如何都反抗不了媽媽的「命令」,唯有順從。

葉子是個成熟的女孩子,她不齒母親那種只求不勞而獲,整天都是計算的生活,她渴望長大,渴望考上大學,利用自己的雙手改善生活條件。學校裡,葉子聽到有同學因父母不讓買新款手機而在班裡數落父母,葉子只覺得可笑,因為同學們永遠不知道,每天與她一起生活的母親,正是在報章雜誌上遭人揶揄、看不起,被社會視為不務正業的寄生蟲。那些同學永遠不會明白跟那得不到新款手機的氣憤相比,葉子卻是一直面對無盡的痛苦。

晚上,葉子因為睡不著覺,想出去喝口水,無意間聽到媽媽與那些三姑六婆的對話:「哎!你最近怎麼了那麼生氣?」三姑六婆說。

「還不是因為那些野種!」葉子媽媽說。

「別生氣啦,氣壞身子,反正他們還有那麼多用處」三姑六婆說。

「也對,要不是他們幾個的爸有錢,我才不會理他們,管他們的死活呢。」聽到這的葉子,心裏特別難受,但卻只能憋在心裏。

第二天,葉子內心仍為昨晚的事感到不適,所以直接去問姐姐。大姐聽完了葉子的事後,覺得葉子長大了,打算跟葉子坦白:「沒錯,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爸爸,就連你與葉餘也不是同一個爸爸。」聽完後的葉子感到十分驚訝,眼淚如瀑布流下。姐姐看見葉子的表情,心裏面總是有一種不忍的痛,她是過來人非常明白,直接抱著葉子說:「別怕!就算我們不是同一個爸爸。但我們還是有血緣關係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哪怕是風吹雨打,我們絕對不會與彼此分開!」雖然葉子心裏十分不想接受這個事實,但卻也無可奈何。

學校的老師、同學,甚至家人顯然察覺不到葉子的不妥,過了一陣子,葉子決定離家出走。

起初,余芬花對葉子的失聯不以為然,認為葉子只是鬧鬧情緒,氣消了又會再回來幫她做家務。兩天後,老師聯絡家長,她才真的著急起來。她唯有到警局報案,等候消息。

後來,他們在抽屜裡找到了葉子的日記,寫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安靜地離去,那裡或者有天父,有天使,我認為我這輩子一定是來歷難的,我明明知道對與錯是與非,偏偏世人都讓我聽媽媽的話,卻從來沒有人了解過我所面對的,就這樣我成為了罪人、傀儡,漸漸失去了自己……」

一位心理學家說過:「幸福的人,一生都會被童年所治癒,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

西斜的餘光照在葉子常做功課的書桌上,桌上的小盆栽沒有了葉子的照料,只是短短幾天時間卻也失色不少,本來快結出花蕊來的嫩葉開始枯乾發黃了。余芬花凝望著眼前的小盆栽,葉子牙牙學語的畫面從塵封的記憶中喚醒過來。


林翼勳博士評語

以單親家庭慘況為述,令人傷感深悲,唯於情節經營,宜注重真切,始能持信也。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12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