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小事.流金歲月

依在歲月的眉彎,記憶的風,殘存的想念,泛濫在這個秋天。

踏入香港,坐著叮叮,回到城市的家,只見白髮蒼蒼的奶奶坐在沙發上發呆,像是陷入了回憶的漩渦。電視正播著石硤尾邨正陸續清拆重建,只留下美荷樓的消息。

奶奶不禁慢慢回憶道......

這裡已有了數十年的歷史,一場大火後,她居住安靜的屋舍開始被喧鬧的人群填滿,不遠處的小店伙計,揭開水面翻滾的鍋子鍋蓋,把清晨的第一把麵條倒進水裏。樓下的保安穿著亁淨的製服,對著每個人說早安。

每天早上步行上學,總要經過那條殘舊的天橋,連著兩棟屋苑,俯瞰一望,只見老婆婆們興致勃勃地跳著扇子舞。

滿頭白髮的老公公安詳地在冷巷擺張藤椅曬太陽,巷子口的姑娘們說說笑笑的洗著衣服,這裡一切的人和事,都瀰漫著令人熟悉的古老的味道。走到這裡,便總會回憶起那些過往中無限的須臾小事。老樹下的一口枯井,佈滿泥苔的青石板,班駁不堪的牆瓦……這裡一切的物和景,又彷佛是有生命的,它們見證著城中的昨天和今天,訴說著這裡的每一件感人的事情。

還記得當時,每個單位面積均為120平方呎,她當時還要與妹妹擠床位呢!而僅在兩翼中央部份設有公共水龍頭、廁所及淋浴間,每天都要等至少二十分鐘才能單獨享用淋浴間。

說到此又不禁歎一聲氣。

人一走,茶就涼,是自然規律;人沒走,茶就涼,是世態炎涼。現今的社會,人人都緊閉家門,相互沒交流。相反,以前家家戶戶大門都一直打開著,歡迎任何人的到來,根本不需要詢問過主人,便能進門借醬油等事亦發生不少,有時候更約在一起打麻雀。

奶奶也陳述到記憶中的媽媽是位十分愛打麻雀的人,每當她「開枱」時,便不容許自己在旁邊讀書,因為這可是十分不吉利。說到此,奶奶也不禁莞薾一笑。那兒承載著她成長中的每一個腳印,它用那滿是皺紋的手,默默地記錄著大城小事。

以前塵封的記憶被揭開,奶奶更說到與以前的好友雖然已經分隔異地,可是他們仍有以郵件穿越時間與空間地聯絡。

可惜,以前隔著的距離是公路,現在隔在人們之間的距離是兩顆心。公路的距離不會變,可人心總在變。現在走在路上多少人的背影都像你,追上去迎接我的卻都是陌生的驚訝,與以前那能持久的溫情無法比擬。

秋,帶著優雅的氣質來了,帶著涼涼的風來了。在夏天開得茂盛的樹,在秋風的吹拂下肢剩下幾片枯黃的葉子。大城小事,流金歲月,洗去了這裡的繁華與朝氣,在不經意間沉澱下了那獨特的韻致,剩下的只有那寶貴的回憶而已......


林翼勳博士評語

行文帶著淡淡的愁緒,卻蘊含濃厚的人情,所營構的氛圍,頗有詩的意味。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9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