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小事.流金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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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囡,你想吃棉花糖嗎?」後方夕陽的餘暉打在地上,老闆拿著一根棉花糖向我微笑著。

這是我初到這店的久遠回憶。

到底我有多長時間沒有回來了?似乎自己也不盡記得了。街口的髮型屋什麼時候易手成了服裝店?轉角處的小吃檔什麼時候換成了便利店?依稀記得當年前方那店的炒麵得多好吃,還有那魚蛋和腸粉,不過灰銀色的鐵柵伴著鐵銹明確的顯示著這裡已經結業多年了。

回頭看綠衣架夾著的一包包薯片,曲奇餅鐵罐堆砌了歲月的流光,旁邊還放著幾部早已泛黃的扭蛋機,時光的流轉似乎唯獨忽略了這生存在屋村角落的士多店。

「老闆,要一枝棉花糖。」滿懷唏噓的我步入了店。

「好哇。」貨倉裡傳來張叔熱烈的回應。

還是那部古舊的棉花糖機,張叔蹣跚地走到店的角落,斟了一匙糖粉到機內,腳踩著機器,小竹簽在風吹下轉呀轉的,一絲絲的糖絮一層又一層,最後裏成了個白白胖胖的娃娃。

「小姐,你的棉花糖好了。」張叔說道。

我付了錢給老闆,他又一拐一拐的回到門口處著繼續自己的事。

看來他是認不出我了,不過想想這也是正常的吧,畢竟都過去多年了。

我獨自往店裡走去,士多店裡的貨品似乎多年亦沒有變,牆上的方鐘還是慢了那麼的幾分鐘,天花上的風扇仍緩緩的轉動著。我撕下一縷棉花糖放進嘴裡,舌頭輕壓,一絲絲的甜就在口中蕩漾開來,就如同當年學生時代的回憶一樣。

其實我住的地方距離小屋村並不近,偏偏這店最吸引我就是這獨有的棉花糖,棉花糖的味道甜得使人依戀,糖絲一縷一縷,似是將我的心也悄悄的捲起來,總忍不住放學時偷偷與同學來吃上一根再回家。

隔著眼前一個個的酒瓶,張叔仔細聽著收音機的身影愈發顯得渺小。我突然好想問問扭蛋機還記得幾十年前的那個穿白校裙的學生嗎?我想問照看了小店多年的鐵櫃當年總請我吃各種零食的張叔他還好嗎?我還想問棉花糖機張叔還是這麼大方,那麼熱心出錢出力幫助街坊,毫不考慮士多店的盈虧嗎?

可是它們都不願意回答我,只有方鐘滴答滴答的聲音,輕輕的訴說著時光的流逝。

獨自出神地走出了士多店,餘光看見一個小孩正默默盯著我手上的半根棉花糖,看了我一眼又快速低下頭去。在這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了當年的阿囡被老闆看透了心裡的小心思,左右盼顧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一樣的場景,不一樣的人,我不禁微微一笑,朗聲說道:

「孩子,你想吃棉花糖嗎?」


鄭子遴先生評語

筆觸細膩感人,用情恰到好處。

林翼勳博士評語

於透發懷舊之情懷的同時,亦流溢出惆悵與同情,文中以「白白胖胖的娃娃」形容棉花糖的比喻甚新鮮。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9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