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的啟示

「不要太近,也不要太遠,最好彼此保持一定的距離。」一石擊起千重浪,擲地亦應有餘聲。心理學家叔本華曾經在一群於寒霜中胖胖的刺猬中,發現「刺猬困境」論。縱然雪霜把刺猬聚集起來取暖,然而,因牠們身上的刺,又把牠們分散,先人的睿智和眼光,亦正正道出現代人都市生活的矛盾。

在繁華都市中,觥籌交錯,瓊樓玉宇,人與人之間,看似「笑聲笑聲滿載溫馨」,但誰又會想到,原來自己也是一隻刺猬。

不是嗎?愛恨交纏的情侶們,正是最佳的例子。

相識之時,乍暖還寒,兩情相悅,愛情在你倆的體貼灌溉,由萌芽見證著盛放。然而,花也有枯萎的時候,當由日日見,分分見,變成秒秒見;沒錯,的確會日久生情,但卻忽略繼而生厭的問題。大家開始挑剔對方:「為甚麼你總是不懂我心裏想要的?」甚至吹毛求疵的說:「為甚麼你沒有定時五分鐘給我一個短訊?」這樣下去,矯枉過正,愛他心切,卻弄巧成拙。最終,大家的刺都不經意戳痛了對方,不歡而散,愛情之花也凋謝了。

愛情被風化後,才知道人如刺猬,縱使此刻情深的依偎著,殊不知大家不自覺的攻擊,心如刀割。愛情,不能過火,要保留一定的距離,這也是「刺猬困境」的智慧。

愛情終不及親情,畢竟愛人終有一天會變成你的親人;刺猬之道,也在親情中發現。

每個人都愛自己的親人,即使他怎作姦犯科、傷天害理,但基於血緣的聯繫,心中之惻隱始終有一絲悸動。然而,即使在這個前提下,人的刺仍相當銳利。

愛子心切,父母盡量給子女豐衣足食,無條件的關心、關愛。有時候,父母們卻忽略了孩子也有獨立的一天,他們開始不喜歡與你牽手上街,不喜歡在家中呆,不喜歡你檢查他們的手提電話,不喜歡你無故擅闖閨房。可惜,父母有時卻未能適可而止,以家長權威壓倒孩子,指住他們的頭說:「我是你父親,你就是要全聽我的!」孩子最痛恨的,就是父母說了算,結果,愛也變成恨,家長與子女的刺也戳痛了對方。

親情──在刺猬之道其實亦發現,凡事一經極化,後果得不償失;父母的過份家長式威權管治,不經不覺把小孩的刺,矛頭向自己。結果,在現實生活中,釀成不少悲劇,社會中有關家庭爭執的案件,亦如雨後春筍的多。

這個故事帶出的哲理就是:中庸之道。人與人之間,最為影響一生的也是愛情和親情。儘管你愛,也不能過份、非理性的愛,正如英國大文豪莎士比亞曾經說過:「平淡的愛情,最能維繫。」與孔夫子的中庸取態,有異曲同工之妙。

刺猬面對的困境,在人類日常生活其實司空見慣;除了以上親情和愛情之外,社會中也有不少案例,單純是政治角度,也有類似情況。

在冷戰時,左翼與右翼角力連綿,兩極化的政治意識形態,產生極大矛盾,一方主張公有制、社會主義,一方則大市場、小政府,奉行極保守的市場原教旨主義。兩方宣傳機器開動,地區性戰爭亦迭生,戰火如火燒連環船,在世界各處焚燒,人與人的刺亦互相戳傷,儘管大家提倡和平,但卻意見分歧而互動干戈,這不是刺猬困境嗎?

幸好,之後有人取其中庸,極端政治角力盡消,政黨們也最多中間偏左或偏右,不再兩極化。

總括而言,由親情及愛情層面,以至社會、國家大事層面,均可運用刺猬的智慧。心理學家有先見之明,的確使人肅然起敬。盼世人深明此理,做事持中庸之道,刺戳傷別人的機會,也就渺如沙星。


林翼勳博士評語

人際關係閱此宜有所悟,筆底析述暢達而理充也。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4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