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自很久以前起,我就對大海有種很特別的嚮往。

小時候,家人常帶我到各地的海上主題公園遊玩,那時的海,是熱鬧歡快的。我會因為看見水上飛艇表演歡呼,會看著表演者們輕盈的動作問父親:「如果我足夠輕快,能在水上跳芭蕾嗎?」

這時父親總會呵呵地笑著,吐出一句「傻姑娘」。於小時候的我而言,海是熱鬧的,快樂的,它擁抱著我所有天馬行空的幻想,守護著我天真的童年。

後來,年紀稍長,每當看見大海,不再期待海上的表演者,而開始學習欣賞大海的美。海水很藍很藍,藍是我至今最喜歡的顏色。現在回想,也許是從那時起喜歡上藍色的。那時看見波光粼粼,蔚藍得與天空融為一體的海,我稚嫩的小小煩惱也頓時煙飛雲散。也許對我來說,那時的海,是我腦中不可缺的多巴胺。

又長大一些的時候,海不再單純地是個煩惱的化解器,它承托了我大大小小的思念。每次思念在家鄉的奶奶,或是在外工作的父親,我總會和母親約定,在週末到海灣公園,騎著自行車,感受微風撫過臉頰,不時停下來看看蔚藍或碧綠的海,把心中的疑慮或思念偷偷告訴無邊無垠的海,期望大海把我的思念一個接一個地與石頭捆在一起,讓它們沈入海底,或是跟隨海浪和海風散去。

到了後來,我常被學習壓得喘不過氣。對學業的追求,對未來的迷茫,使熬夜學習成為了常態。

漸漸地,我無視了健康。我不再是大海的常客。某一次的考試期間,我收到了好朋友的訊息:「等考試完,我們去海邊給你過生日吧。」眼眶突然變得很重很重,視線變得模糊。看著這條平平無奇的短信,我沉思了很久,想到毫無目標奮鬥著的自己,思考著我所做的事,我想:或許大海能給我答案。於是生日那天,我們如約到了海邊。我在一次在心裡把疑慮告訴海。傍晚漲潮後的大海,在陰天下的夕陽,大海裝滿了我的沈重,看起來好像不再清澈透明,卻依舊寧靜,安撫著我。緩緩的水流好像變成了一張棉被,這張棉被或許不能讓我迅速找到答案和意義,卻令我安心,

讓我放慢腳步。我知道大海一直都在,也一直會傾聽下去。

如今,我仍常看望大海。站在海岸前的我,卻不再像小時候一般無憂無慮。每當我鬱鬱寡歡之時,也當我春風滿面之時,我都喜歡看著大海,感受海風吹起我的頭髮,在臉頰上撒起棕色的小網,想像它如藍色的手掌一般托起沉船與島嶼,托起我對自己的鄉愁,以及對未來的嚮往。

我把未來與過去,悔意和盼望,笑和淚,都寄託於我如此深愛著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