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的一刻

外婆離開有五年多了,那時我不太理解這種離別,只當好像家中一盆蝴蝶蘭枯了,明年一到又會開的枝繁葉茂,這種短暫的、為了迎接美好的離別。

我和母親最多在外婆家住一周,便要收拾行李。事實上,我對這種離別見怪不怪,充滿米糕和糖葫蘆的老家聲悠揚,可惜距離家裹是來回四天的火車票。每年放假便回一兩趟,每年都得離別,就沒甚麼可掉眼淚了。現在算算,我有整整兩年多沒回家鄉了。

記憶中,外婆嘴裏總是一串嘰裡咕嚕的方言。我聽不明白,就連連點頭應好,偶爾也鬧出笑話。外婆家飼養了兩隻亮綠羽毛的虎皮鸚鵡,一放出來,就站在小院裡的桂花樹上說相聲,我將其稱為「獼猴桃夫妻」。牠們和住著的鐵鳥籠都上年紀了,母親總說:「再放幾年籠子該舊就舊,該長不出蘑菇就是長不出,真的該換了!」不記得是第幾次回去,鳥籠只剩一隻鸚鵡在學舌。

不論是冷冰冰的大白牆,還是殘舊的鐵鳥籠,都與那讓我想打噴嚏的刺鼻消毒水對不上號。我不知道母親為何突然給我請假,只知道要回老家。回到老家,我不是回到熟悉的外婆家,而是直奔往死氣沉沉的醫院。在病房裏待上幾個小時,母親只說:「外婆上歲數了,就好像那個鳥籠和鸚鵡。」我不明白,便當外婆是搬家了。現在想起來,我也不感到難過,只剩下無盡的懷念。

離別,可以是工作中感情和金錢抉擇的無奈,可以是一張昂貴的機票被訂購,可以是越加冗長乏味的病歷。我會永遠懷念外婆家中桂花芳、鐵鳥籠裡鸚鵡相依偎,還有她,但無需為此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