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心愛的玩具

今早,我收拾房間時,竟然找到這件兒時心愛的玩具,它讓我想起一件令我既慚愧又感動的往事……

記得七、八歲時的一個夏天,同學送了我一輛遙控的玩具跑車作為我的生日禮物。遙控跑車的車身修長,體態佈滿硬朗的線條,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銀光。那時我還不清楚這輛車具體叫什麼,後來才曉得這個車型叫做「蘭博基尼」。我那時興奮得難以言喻,對這寶貝愛不釋手。每天放學回到家,總要

攥著遙控器操作上一番才甘休。

有一天,我還像往常一般,在院子裡操控著那一抹銀光。我正玩得瘋狂,玩具跑車卻突然毫無徵兆地戛然而止。我慌忙抓起玩具跑車仔細研究起來,然而我也看不出來具體是什麼問題。看來看去還是沒什麼辦法解決,我只好意猶未盡地把玩具跑車收了起來,心想:興許是沒電了吧?

過了一天,我又像往常一樣,放學興沖沖地回到家,想著換了電池再重振雄風。剛踏進院子,就看見父親手裡拿著玩具跑車——準確來說,是玩具跑車的部件。我急忙上前質問父親,但是父親卻只把一塊黑黑的東西放入襯衣的口袋裡。然而不管我怎麼鬧,父親也不作聲,只是默默地將玩具跑車組裝好,放到了我的手裡,然後大步流星地出門去了。

父親出門後,我也不管那麼多了,心急火燎地拿起遙控按了起來,可是玩具跑車卻只是呆呆地伏在原地,紋絲不動。在幾十分鐘的研究和思考後,氣急敗壞的我得出了一個結論——父親弄壞了我的玩具跑車!因為父親最喜歡拿一些舊零件去五金店變賣小錢,所以我認定他一定是拆了我這玩具汽車的一些零件拿去變賣。而這麼想著想著,我便越加的怒髮衝冠,滿口怨氣擠在胸中,似要化作淚水。

我看見父親把一塊什麼東西放進口袋裡了!他真是過分!怎麼可以動我最喜歡的玩具呢!

——當時的我心中只有這個念想。

於是我就只穿著拖鞋飛奔了出去,我那時幾乎要氣瘋了!

當我沖到五金店門口,卻有點不敢進去。但很快,在怒氣的驅使下,穿過彌漫的煙塵,走到五金店盡頭的玻璃櫃檯。這時,我正看見父親與五金店老闆正在交談,而櫃檯檯面上,就放著那塊黑黑的東西。我沖過去抓起來一看——是個馬達?但是這個零件好像是被燒焦,所以它才黑黑的。

在昏黃的燈光下,父親穿著藍色的襯衣,而他的背微微駝著,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轉許久,然後慢慢板起了臉。

「在這幹什麼?還不趕緊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才慢慢醒悟過來,那個零件應該早就壞掉了!而父親是去賣掉那個壞的零件。我……我真是傻啊!弄壞玩具跑車的人是我自己,我卻把這怪到父親頭上,我真是可惡。

後來的幾天,我也沒碰過那個玩具跑車。

奇怪的是,父親也常常很晚才回家。後來一問母親才曉得他是去五金店跟老闆研究怎麼修我這個玩具跑車。

從母親告訴我以後,我的心一直酸酸的,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第二天我偷偷跑去五金店,悄悄在窗戶那裡往裡看,發現夕陽的光剛好打進去,照在了玻璃櫃檯上,而櫃檯上放的是我的玩具跑車。父親正坐在店裡的籐椅上抽著煙。五金店彌漫的煙塵總是透著一種乾燥渾濁的氣息。在彌漫的煙塵中,我好像又看見父親的皺紋多了幾分。

那時候,我的情感才湧現出來,慚愧的,自嘲的,感動的凝成一團,重重打在我的心坎裡。我在五金店的窗外默默流下了眼淚,一切盡在不言中。

時光飛逝,我對父親當年的愧疚和感動早已凝成對他日積月累的敬愛。而我也永遠不會忘記過往歲月中的記憶掠影……


林翼勳博士評語

記述屢以懸疑,使情節不直致,亦增加感力。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10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