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爺爺

陽光從厚厚的雲層破繭而出,緩緩地照亮四周。四周萬籟俱寂,春天的氣息伴隨微弱的晨光從窗邊滲進來。我一大清早便起了床,準備到爺爺的故居逛逛。

以前,我探望爺爺的時候總是會掛着一張大笑臉迫不及待地跳下巴士,三步併作兩步奔向爺爺住的村屋。村屋的門十分簡樸,是用木柱建成的,表面塗上一層薄得像報紙一樣的紫紅油漆。也許是日久失修的緣故,木門都脫皮了,推門時還會發出「吱吱」聲,彷彿身處恐怖電影裏的「古堡」般。然而,當我慢慢走下巴士,站在村屋前,「木門」竟然消失不見,換成了一扇「容光煥發」的鐵門。在陽光的照射下,鐵門閃閃發光,反射出一層層的光暈。門把上冰涼的觸感,四周的靜謐,都陌生得令我感到不知所措。爺爺,我回來了,您為什麼沒有像從前一樣來迎接我?我很想念您啊!

再往前些, 爺爺家門前那棵松樹也不見了。以往, 那裏總是林木蔥郁、樹蔭茂盛、樹影斑駁,盡顯生機盎然。然而,現在卻空空如也,沒有半點生氣。我推開熟悉的家門,映入眼簾的景像令我目瞪口呆 —— 到處滿佈塵埃,傢俱都被多得像網子一樣的灰塵濃濃罩住。還記得以前爺爺會定時清理客廳,傢俱整齊地排放着,宛如一排等待長官閱兵的軍隊。走進爺爺的房間,一陣熟悉的氣味湧入鼻咽,充斥着我的思緒。我坐在床上,一陣惆悵突然湧上心頭。小時候的我最喜歡在這張床上活蹦亂跳,晚上則賴在爺爺懷裏,不肯回房間睡覺。這時,爺爺總會安撫那氣急敗壞的媽媽,然後用寵溺的目光注視着我,揮手說「沒關係,就讓她在這裡睡吧!」床頭上停止擺動的時鐘,就像時間永遠停留在那些年,那段快樂的童年似的。

我關上門,打算到處走走。隱約記得附近有一片「世外桃園」,小時候的我最喜歡跟爺爺在那裡玩。記憶中,當時是春天時節,小草從溫暖的被窩裏鑽了出來,瑟縮在地上,而調皮的我總是試圖去踐踏他們。風兒在粼粼如穀紋的湖面上橫掠,我則安逸地坐在爺爺懷裏享受春風拂面而來的撫摸。現在,當我一走近,幽幽草香隨即迎面撲來。日光熹微,明淨得像鏡面一樣的湖泊在日光下仍然波光粼粼,鳥兒仍賣弄着清脆的歌喉,一切仍舊鳥語花香。湛藍的天空與棉花般的雲朵交織在一起,雲朵像潔淨絲絨般展開,勾勒出一幅雋妙無比的風景。然而,我卻無心欣賞這如畫的風景,心中的思念和悲傷無限放大,緊緊地壓住心頭,令我差點兒喘不過氣來。爺爺,您在哪裡?看,我回來看您了!可是,您為什麼不回答我?

日落西山,天空換上一幅漆黑的天幕。我站起來,走過既熟悉又陌生的大街。不同於從前的萬家燈火闔家歡樂,家家戶戶都換上了陌生的面孔,親切的鄰居都不知去向。「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離去的車子平靜地駛着,但我的心仍然跌宕起伏著。

爺爺, 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