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與邂逅

在我沮喪時,光是璀璨的存在;在我質疑時,光是反映現實的存在;在我迷惘時,光是引領真相的存在。光與我互相依存,在雲間飛翔,於水中穿梭,與生命融為一體。

數不盡的晚上,我曾想過要摘下天上的月光,依靠它來溫暖自己的空虛。然而,光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光是眾人追尋的意義、世界萬物來源的存在,也是我尋覓精神寄託的根源。

一陣猛風從窗外吹到房子裏,書桌上的便利貼似乎是黏力不夠,風用蠻力把它撕了下來了,似是在嘲諷著我的目標根本不可能擋不住試煉與考驗,意志力亦隨之逐漸消逝。書桌上黯淡的黃光照到紙上的字句,顯得格外諷刺,上面只寫著一句話:「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那是我一直以來激勵自己的一句話。從小家境清貧,唯一能改變我整個人生局面的方法,便是努力讀書,考上一間理想的大學,進入一個知名的學系,然後找一份高薪的工作。面對著堆積如山的作業,同學的成績都有明顯的進步,可我卻仍是原地踏步,學業毫無進展,壓力的增加更使我逐漸迷惘。未來,只被模糊不清的白霧籠罩著,擋住了光芒,我不禁思考著:若我少時努力了,未來就真的不用傷悲嗎?各種疑問在腦海裏浮現,面對著眼前的迷惘,卻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

每當壓力透頂之時,我便會趁夜闌人靜到處走走,去那湖邊看看自己的倒影,坐在長凳上,看路人跑步,有時仰望天空,看那照亮我的月亮。我在黑夜裏尋尋覓覓,找尋那令我活著的動力,遠處有那一束光在閃耀著,是生命之光,是自然之光,是力量之光。我仰頭看那月光,在想在思,想那永遠璀璨的秘訣,思那瞬間熄滅的可能。但這都只是我的虛想,月光又怎會熄滅呢?眾人都在尋覓那一束光,一束能引領自己到希望的光。在這漫長的歲月裏,我在渾渾噩噩的日子中渡過,以為與我共存的,是黑暗,可又何曾想過,光一直就在我身邊呢?

今夜,我在公園裏散步,一棵樹豎立在面前,那是棵銀樺樹,同是秋季的夜晚,在月光的照亮下,即使在漆黑裏,仍綻放出金黃色的耀光,猶如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顯然黑暗無法把它的魅力吞噬。我看著這棵銀樺樹,心裏想著:「也許,在此時此刻,銀樺樹與我一樣,身處於黑暗之中,但只要我深信,終有一天我定能名成利就,讓自己身上的光芒打敗黑暗。」今朝花樹下,不過戀年光,縱然,今天我身處在爭奪理想未來的戰爭裏,對於兒時的天真無憂,感到無盡的愁念,但今天我來到這棵樹下,令我不禁憶起與友人打鬧的時光,愁思也隨之抹去,我在此遇見了這棵銀樺花樹,又遇見了天上的月光,在這奮鬥的人生過程中,想必,自在自得是另一種幸福。

黑夜已逝,帶來了曙光。似乎,昨夜的舒適給予了我力量,回到課室裏,等待著我的,是今天即將派發的成績統計表,亦即是統量我整個學期表現的時刻,此刻我卻有種期待的盼望。同學的臉上都掛住一副戰戰兢兢的神情,而我的手心早就流滿了汗水,老師轉眼間便喊到了我,我小心翼翼地瞧了瞧老師的眼神,然後接下統計表,「五十八分」這數字印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看那平均分比上年又低了三分,一下子,現實又把我拉回谷底裏,我假裝若無其事地返回自己的座位,默默落下了淚水。我不禁在心裏沉思著:「難道這輩子都注定失敗了嗎?這輩子都要記掛著前途過日子嗎?」激憤的念頭在我腦袋裏浮現,卻在心裏,又想起了家裏書桌上的那句話:「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令我思考著人生是追求甚麼,學習了多少個年頭,只為了得到看似理想的未來,如現在放棄會太遲嗎?會的,再辛苦也要硬著頭皮撐下去,也許人生從來沒有選擇的機會,但這只能是我的人生嗎?也許不是……尋尋覓覓一生,終究是在追求甚麼?

放學的鐘聲響了,我走出了課室,深呼吸了一口氣,只為求一點喘息的空間。清風撫摸過湖水的溫柔,露珠帶著粼光從梧桐葉上滴落,似乎它們在安慰著我,我走過每條的道路,都帶給我每一刻的觸動與好奇。我偶然會抬抬頭,看那刺眼的陽光,光芒萬丈照亮了我每一片肌膚,亦照亮了世界每一片大地。顯然,我不能直看太陽太久,相比起月亮,它的閃耀是不能輕視的,卻又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思考它的存在,沉浸在它帶給我的明亮。

由我出生的那刻起,那是陽光從窗外走進了我世界,照亮我的人生,帶領我成長,感受世界,那是我第一次與光邂逅,是與世界最接近的時刻。拋開了所有現實的束縛,任性地從城市搭船到島嶼,在那裏看看天空,有時踏著幼細的沙粒,走遍整個海灘。最後,我到了一間咖啡廳前面,咖啡廳是對著海岸邊的,沉木的裝潢,令我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走到了裏頭,選了一張靠邊的桌子坐下,向老闆點了一杯黑咖啡,一邊細味著咖啡的餘韻,一邊沉醉於咖啡廳外的景色。老闆悠然地向我走來,意料不到,竟向我說起自己的故事,話語裏他提到,自己年輕時要當個醫生,誰都沒想過,最後當了個咖啡廳老闆,並說:「年輕時所追求的事物,未必會成為你日後人生的主角,不如隨遇而安,可能你會發現自己真正的需要。」老闆話畢後,似乎解開了我的迷惘,人的一生變化莫測,也許,還有不同的道路,等待著我去探索。在回程中,我不斷思考,或者,人生的意義便是自由自在地去認識世界,只是人隨著時間長大,除了追求功名利祿,忘卻了與大自然交友也是活著的意義。

一天的過去,踏入重複而無盡的時間圈裏。萬家燈火,我回到亮起了光的家中,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我聞著那陣陣香氣,走向飯桌前坐了下來,母親從眼裏透出了溫柔的神情,示意我動筷,整個晚上,屋子彌漫著佳餚的香氣,和熟悉的氛圍。在迷惘的人生旅程中,光帶領了我到不同的地方,去探索世界的愛與故事,在現實生活中,光線照亮了真相,讓我看清每件事的根源和事實。我盼望那天,光能帶我飛越宇宙,去尋覓宇宙萬物的未知,親身去感知世界的歷史,從中認識背後的故事,發掘當中的人類歷程。我曾想過,若我變成了一束光,成為那束照亮別人的能量,探索太空外的星球,尋覓世界的秘密,人類與生物的來源,被世界召喚,成為每個人的引領者。

我走到書枱前,撕下了那張字條,我找到答案了,人生追求的光並不是功名利祿,而是活得自在。在我的人生中,光終於與我邂逅。我決定了畢業後要周遊列國,到不同的地方去見識,享受生活,在無限輪迴的時間裏,決定了把自己的人生給光去引領,誘導我去面對未來的路和困阻,解開對世界萬物的好奇,追求在世間裏的逍遙自在。光是自然之力量,它成就了世界,帶給萬物色彩,亦成為了每個人的依靠和希望。光作為我的精神寄托,亦是我在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存在,照耀我,挑戰生活中一個又一個的難關,抒發感情內一片又一片的心聲,它是我的朋友,它亦是我的老師,它更是我的明燈。在我孤寂時,它化身為月光陪伴我;在我困惑和好奇時,照亮周圍的事物,帶我認識和解困;在我感到迷惘無知時,它在黑暗中照亮,成為那漆黑之中的那一束光。在此刻,我打開了心靈的枷鎖,讓光線豪邁地進入我的內心,讓我不再感到陌生,亦不感到孤單寂寞,因為我深信,光一直在我身旁,照亮我、保護我、引領我。

光,那是萬物的根源,世界秘奧的答案,生物的來源,在那一剎那,我與光邂逅,我觸碰了自然之光,並在它身上,尋覓了人生的意義。

清晨,流水在河裏浮動,太陽的那一束光線,從薄霧間穿透過去,成為了眼前掩映之景,秋風吹過,溫柔地吹起了衣袖,與陽光融為一體,照亮大地。


林翼勳博士評語

光是一切之根源,亦是人生成長路上指引的明燈。其中蘊含個人奮鬥經歷。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14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