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同玫瑰花,每片花瓣代表一個個夢想,每根刺昭示一個個現實。」試就個人對這句話的體會,以「夢想與現實」為題,寫作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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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你是那一隻沿著玫瑰枝條攀緣而上的螞蟻。爬到枝幹的頂端,一親花瓣的芳澤,是你畢生的夢想。

你對玫瑰花的仰慕由來已久。打從你第一次偶然仰望到那鮮紅的花瓣,那迷人的倩影便已深印心中。你禁不住一直抬起頭,在綠葉的縫隙中窺探她的身姿,默想她的花香;想像你有朝一日登上花蕾時那得意的模樣。

終於,你按捺不著心中的渴望,決定攀登往那嚮往已久的方向。於是你不再在平地上爬行,卻走上一條垂直的路——一條你從未走過的路。

你曾以為這是一條平坦的路。但當你踏出第一步後,你就意識到這條路與你之前走過的都不同。地心吸力牽扯著你向下墜落,在你踏出每一步後都彷彿要將你扯回原點。在平地上你從未經受過如此的阻力——你要緊緊抓著腳下的枝幹才不致掉落。每一步的攀爬都是一次艱辛的搏鬥。

你咬著牙根,仰望著分成五瓣的萼片和在其上安坐的花蕾,一邊咒罵著該死的引力,一邊繼續攀援。你滿以為引力已是你唯一的敵人,這是你卻又遇上了花刺。

你看見在你的前方,數不盡大大小小的刺阻擋著去路。遠觀之時你未曾留意到枝幹上的這些障礙;真正向目標進發時,卻發現途中滿佈荊棘。當你走過時,這些尖刺劃破你的肚皮,刺穿你的雙足;每越過一根花刺,都如打了一場血肉淋漓的仗。

終於,在與引力和花刺較量了幾個晝夜後,你思索自己應否就此敗下陣來。你已被無數的尖刺扎過,眼前卻仍是密密麻麻的刺棘;你已耗盡力氣去抵抗引力,然而花瓣依然遙不可及。你那鮮紅的夢想依然叫人心馳神往,但你身上酸苦的汗、腥臭的血和鹹澀的淚,似乎都叫你後退,退回那平坦的大地,接受自己的宿命與現實。

然而你是那一隻不甘心的螞蟻。你不相信自己的命運已被現實鐫刻在花刺上。你想起你的同路人——那些同樣不相信自己應當屈從於現實的人。你想起屢屢被諸侯所拒,卻不輟講學佈道的孔子;你想起屢戰屢敗、但屢敗屢戰的曾國藩;想起《狂舞派》中不顧家人反對逐夢的少女;也想起《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中遇到挫折卻繼續尋夢的少年。因為他們的夢想與堅持,現實的鞭無情地撻打在他們的身上,留下滿身的傷痕和疲憊的軀殼。你想起未解放民族而身陷牢獄的曼德拉.哈維爾;想起為探究新知而被世人唾棄的布魯諾.特斯拉。你甚至想起了逐日的夸父、伐木的吳剛和推動巨石的西西弗斯。

你突然意識到,在這夢想與現實的奮鬥中,你並不孤單。曾經有多少人,因為追尋自己心中的玫瑰,甘願抵受花刺和引力的雙重壓迫,在現實的詛咒中繼續堅持。他們有的如願以償,有的出師未捷;但因為他們的堅持,這些人被載入史冊,喚作「夢想家」。

你決心效法他們,即使夢想看似高不可攀,現實彷彿無可避免,你仍要繼續在這路上走下去。於是,你吞下喉間的血,揮灑身上的汗,抹走眼中的淚,繼續那段未完的旅程。

在這段旅程中你又遇上酷熱的陽光,遇上令人懊喪的雨,遇上叫人左搖右晃的風。然而這些已無法阻擋你;你咬緊牙關,決下心來與現實抗衡。有時道上也會有一兩塊綠葉,你就停下來稍作休息;但你一直定睛在那最高的花瓣上。

終於,你來到自己的夢想之地。

現在,你身處在花香的圍繞中,置身於鮮紅色的霓裳之內,心中想著自己一路攀緣的過程。夢想實現的感覺,固然無可比擬,但此刻你卻有些懷念那一路奮鬥的經過。你記起自己被花刺割傷的痛楚,記得與地心引力拔河的經過;記得太陽透過花瓣傾瀉的光芒,也記得懸掛在花刺上的晶瑩雨滴。當這些記憶紛沓而來時,你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更享受此刻的花香,抑或更享受奮鬥的過程。

曾經,在你的眼中玫瑰花瓣是全部。她是你苦苦追尋的夢想,理應是你唯一的目標。但如今你卻發現,你仍掛念花刺、掛念引力、掛念與現實博鬥的過程。你發現原來玫瑰的美,與花刺其實不可分離;所謂夢想的意義,實乃建基於與現實的抗衡中。你學到如何去欣賞這一朵花的美,這一朵帶刺的、人生的玫瑰花。


林翼勳博士評語

此篇以螞蟻微物攀上頂端一親芳澤為說。原來並不容易,有許多意想不到之阻力,如花刺、引力等,且以古今中外名人為襯,以為激勵使堅持至成功。最妙者在結筆,卻道出奮鬥者仍掛念花刺、引力,以至與現實搏鬥之過程,認為理想與現實乃一種抗衡。讀者不可知也。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8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