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日

上午六時五十五分,鬧鐘響起,像烏鴉的慘叫聲。

起床。洗臉。披上盔甲。準備作戰。

今天的對手是宗教。

手持的武器:保羅憑著上帝的祝福,不分種族,將福音傳給外邦人,讓外邦人亦能歸信上帝,得享永生。

八月十五日

乘了兩個多小時的火車,由瑞士的Lugano到意大利的Milano Centrale,再到Duomo,便是米蘭大教堂,適逢是聖母升天節,教堂內便正好有彌撒進行。一進教堂,便被一種神聖的氣氛包圍,空氣中彌漫著一陣淡淡的莊嚴的氣味,與正在主持彌撒的主教低沉而慈祥的祝福語結合,像是一種神秘而壯麗的古典儀式,神聖而不可侵犯。

而那一條條平行、矗立在教堂中兩側的擎天巨柱,像無數個穿著壯麗盔甲的士兵,一動不動,以嚴肅的表情守護著教堂裡的人,予人震撼的莊嚴和神聖感。

六月十九日

上午六時五十五分,鬧鐘響起,像烏鴉的慘叫聲。

起床。洗臉。披上盔甲。準備作戰。

今天的對手是化學。

手持的武器:每個水分子均由一個氧原子和兩個以104.4776度角附在其側的氫原子組成。

想著想著,竟想到曹冠龍的《沉》——廣希湖的水了。那黑沉沉,似乎想將一切都要吞噬的湖水。

可怖。

八月二日

剛由香港乘了十三個多小時飛機到米蘭國際機場,再乘了一個多小時的巴士,才到了瑞士的Lugano,甫到此城鎮,便被她那巨大的湖吸引著。因此,放下行李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到湖邊去散步。

Lugano的湖大,極大。

在她那深沉的湖水下似乎藏著了無數的藍寶石,在水中閃爍,簡直是令人百看不厭。湖上正在閒泳的鴨子和天鵝,還有那時飛時游泳的海鷗,更添幾分生氣。

此湖,就像是這個城鎮的一顆有生氣的大眼睛。美麗而明亮。

六月十八日

上午六時五十五分,鬧鐘響起,像烏鴉的慘叫聲。

起床。洗臉。披上盔甲。準備作戰。

今天的對手是地理。

手持的武器:Convergence of convection current of magma in the asthenosphere drags the Indonesian and the Eurasian Plate towards each other along the destructive plate boundary by compressional force.

八月十日

由瑞士的Lugano乘了四個多小時的火車到Andermatt再轉到了Zermatt這個高海拔地區,昨天下午來時也不怎麼習慣,現在卻好多了。

於是便於早上買了車票。由海拔1800多米高的Zermatt到海拔3100高的Gornergrat,火車走了一個多小時,在Gornergrat上可俯瞰對面比Gornergrat還要高的一整排雪山和冰川,是阿爾卑斯山山脈。

面對眼前壯觀的景象,竟想把當下的時間切開切開再切開,切成一一的小片,偷掉一些,偷走一些,再偷走一些,就像把黑板上的白粉筆弄斷弄斷再弄斷,丟掉一些,丟走一些,再丟走一些。

Gornergrat在整個阿爾卑斯山山脈的地圖上所佔的面積不過一點,而整個阿爾卑斯山山脈在世界地圖上所佔的面積又是不過如此,而每一個人類,在整個Gornergrat中又豈不只是一點而已嗎?

當然,人的生命,對比起整個宇宙的時間,就好比恆河裡的一粒沙子,或是更渺小。常言道:死,要死得有意義,要死得轟轟烈烈。這句話何解?

而面對「生」,人又應該怎樣?

九月一日

上午六時五十五分,鬧鐘沒有響起。

起床。洗臉。披上盔甲。準備作戰。

一切雖依舊卻如新。

今天的對手是——

今天的結束。


林翼勳博士評語

以日記寫下所遊歷之處,洗煉介紹特有景觀與所感,甚至聯想至宇宙人生而有所參悟。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8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