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受制於人,不如先發制人。」試談談你對這種處世態度的看法。

身處這競爭不斷的世代,人皆有好勝之心,不甘受人掣肘。奈何人生跌宕起伏,稍一失誤即讓人捷足先登,自己頓時身處下風。所謂:「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甘願受制於人,彷如坐以待斃。但難道先發制人就必然成功?

受制於人以及先發制人,兩者象徵著截然不同的處世態度。前者消極被動,後者當機立斷,這些均為世人普遍看法。然而,凡事一體兩面,況且世事絕無必然答案,頃刻的受制於人亦可被視為顧全大局,明哲保身的表現。但若然未經深謀遠慮即先發制人,或會招致失敗。一子錯,滿盤皆落索,難以按捺的衝動往往是失敗的元兇。可是,機會一閃即逝,錯過了更是無力挽回。所以,在不同處境,適時判斷情況需要並選擇正確的處世態度方為萬全之策。受制於人與先發制人,效果因應局勢而異,兩者互補不足,我們何須武斷地否決前者的價值?

自古以來,為了盡佔先機,先發制人者不計其數,但他們都忽略了謹慎行事的重要性。戰國時期,燕太子丹不甘受強秦欺壓,為了報復昔日為質於秦,飽受秦王嬴政侮辱的仇怨,竟招攬刺客荊軻,打算刺殺秦王以先下手為強。然而,事起倉猝,漏洞百出,終以失敗告一段落。若然燕國願意忍辱負重,結局或會有所不同。先發制人未必優勝,受制於人並未必等同自我放棄。昔日越王勾踐慘遭吳王夫差大敗,一代國君淪為階下囚,縱使心中悲憤交集,勾踐願意犧牲尊嚴以博取夫差的信任,終於獲釋回國。重獲自由的他卻未被仇恨支配,反而十年勵精圖治,臥薪嘗膽,終於捲土重來,這正是以謹慎取勝的最佳例子,暫時受制於人卻並未因此磨滅鬥志,反而等待時機,一鼓作氣。在這情況下,先發制人的態度反令事情惡化,導致萬劫不復的失敗。

然而,有時候機會降臨,時間並不容許我們優柔寡斷,而經過慎重思考後仍不敢拿出行動的勇氣,那成功亦只是天方夜譚。冷靜分析後先發制人才能夠緊握機會,以免日後追悔莫及。在世界的彼方,戰火蔓延,伊斯蘭國恐怖勢力甚至入侵西歐,釀成法國恐襲此等令人髮指的悲劇,引起全球震怒。駭客組織「匿名者」決定不再啞忍,斷然向伊斯蘭國發動網絡宣戰,揭露並公開組織機密文件,襲擊其相關網站及賬戶,藉此癱瘓伊斯蘭國對外公佈資訊的渠道,先聲奪人,更成功阻止針對意大利的恐襲。對於主要透過社交網絡招攬支持者的伊斯蘭國而言,這無疑是重大挫敗。「匿名者」先發制人之舉,亦令全球反恐決心更堅定不移,更避免了人命傷亡的發生,令人鼓舞。

先發制人自有其優勝之處,但受制於人的忍耐,除了是靜觀其變的慎重,亦代表著包容體諒及化干戈為玉帛的風度。有時候,衝動可免則免,我們須審時度勢,顧全大局,所謂:「忍一時,風平浪靜。」最不能消解的,則是半句齟齬。藺相如於澠池之會立下大功,趙惠文王拜其為上卿卻引起大將廉頗的不滿。後者憤憤不平,發誓必定在遇見藺相如是對他大肆羞辱。藺相如聞訊後,對廉頗處處迴避,顧及到兩者皆為趙國重臣,他指出若然「兩虎共鬥,其勢不俱生。」廉頗聽罷十分慚愧,更主動向藺相如負荊請罪,二人結為刎頸之交。其實,以藺相如的才智地位,本可拒絕受制於廉頗,但他卻選擇了沉著忍耐,這胸襟氣量於是為千古所傳頌。

世事並無絕對黑白,一生遙遙長路,為了面對不同局勢,我們須適時判斷,做出變通,若然堅持以千篇一律的處世態度應對各種困難,總會帶來失敗。受制於人與先發制人,彼此態度大相徑庭,卻互補不足。能夠兩者兼用,靈活萬變,才是人生正確取態。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7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