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我看到人性光輝的一面

適逢聖誕節的前夕,學校為我們安排了探訪露宿者的活動,心裡十萬個不願的我們連聲說不,後來,在得知此活動能讓我們累積服務時數後,我們才滿懷不願地前去。

「同學,我們的目的地到了,請你們下車吧。」映入眼簾的是壯觀的青馬大橋,而我們要探訪的對象正是住在橋底下的露宿者。

剛到橋底下,一陣難以言喻的臭味便襲了過來,一陣混雜著嘔吐物、酒精和排泄物的氣味使我感到反胃,我眉頭一皺,踟躕起來,不想進去。

唐老師似乎看穿了我的顧慮,走了過來叫我和他一起進去派飯盒。在進退兩難下,我硬著頭皮地跟在唐老師的身後慢慢地進了去。進去了後我才發現這裡的環境比我想像之中還要不堪入目。面前數十多露宿者全都衣衫襤褸,緊緊地抱著自己身上的紙皮,彷彿那些紙皮是他們最寶貴的財產般。地上雜物眾多,發臭的飯盒,拾回來的垃圾等雜亂地放在地上,面前的他們頹然地坐在地下,用著茫然的眼神看著我們。

此刻,我的大腦正在告訴我的身體,我並不想留在這裡,我不敢向前靠近他們,亦不敢拿出勇氣向出口逃走……

「允行,他們都是需要我們關愛的人士,不要害怕,老師相信你能做到的。」

唐老師捧著兩個飯盒,派給面前的兩位露宿者,他們沒有感激涕零,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動,只是麻木地說了聲感謝便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唐老師絲毫沒有介意,更直接就坐在污穢的地下,和他們交談起來。我不語,站在他們旁邊聽著。

「慢慢地吃吧,這裡還有很多呢。聖誕節快到了,天氣漸漸地轉涼了,你們要注意多穿一點衣服,多吃點東西,才不會生病呢!」

唐老師的話並沒有得到回應,但倒讓他們停下來,疑惑地看著唐老師。

「可能是因為我們第一次來,你們還有戒心,但你們放心,這並不是我們的最後一次,下次來你們還在的話,我們可聊聊近來的事情呢。」

聽到這裡,一位露宿者的眼淚慢慢地溢了出來,他嗚咽地傾訴,從來沒有人對待他們如同一個人,只看不起他們,忽略他們。因此每一次的施與,他們權當施捨,如今唐老師不但和他們一起坐在污穢的地上,更說出這番話,不由得感動了他們,使他們相信世上仍有人性光輝的存在。

看到這裡,我心裡不是滋味,一開始進來,我心裡非常抗拒,來到這裡亦只為自己的學業、前途著想,並不是真的希望關懷別人。其實他們說的那種自私自利的人不正是我嗎?這種自私自利的精神是何時種下的?反躬自省下,我明白到在社會的主流價值觀下,我們的人性都變得醜陋,持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精神。世上有多少人能像唐老師般主動關愛有需要的人們?又有誰能像唐老師般秉持著赤子之心,敢於付出,不計較得失?看著唐老師的背影,我看到了人性光輝的一面。

「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希望成就自己的修養,便要懂得幫助別人,不要再總想著自己的利益,而罔顧了他人的利益。這次的經歷,我看到了人性光輝的一面,我也要以唐老師為目標,向他學習並有所改變。

離開時,我看著此熟悉而且壯觀的青馬大橋,有多少個誰能看到這繁華背後的一片蒼涼?我決定從家裡人開始,改變這種自私自利的觀念,推而廣之,期望能化作一根蠟燭,照亮他人。

唐老師,感謝你,使這個冬天不再寒冷。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7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