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北河街

住在深水埗一個狹小單位的我,在家中每每撞頭碰壁,這實在令到我不想再逗留在家中。晚飯過後,我便一個人穿著單薄的衣衫和人字拖鞋到附近散散步、吹吹風……

一下樓,一股涼颼颼的寒風撲面迎來,我不禁顫抖起來。我環繞四周看了一下,這裡荒無人煙,只剩下寥寂的燈光照著大路。我繼續向前走,那吵雜的聲音逐漸擴大。「哦!原來對面就是夜晚人群聚集的北河街!」我心裡嘮唸著。雖說是了解這裡夜晚人潮洶湧,但是甚麼吸引人們來到這裡,我其實也不清楚。由於心裡非常好奇,我過了馬路,來到了這熱鬧非凡的地方。

站在北河街街口,我像是走進了異度空間——一攤攤雜貨堆在地上,有賣銅鐵的、有賣自家收藏品的、有賣觀音或佛像的……相比起現時香港一式一樣的連鎖品牌店,街邊小攤羅列各式各樣的貨品供人買賣,更令人驚喜處處,當逛街的人看見小攤上的稀奇物品,興奮的表情便一股腦兒掛在臉上。我一直走著,小販震耳欲聾的叫喊聲連綿不絕——「過來看!過來挑一下這些美麗的精品」、「深水埗最便宜的銅鐵店,快來看!」這時,我發現了一間令人注目的精品店,這是唯一一間店主並沒有叫嚷的攤檔。我來到小攤前,原本面無表情地靜坐的店主立馬站了起來,笑容滿臉地問我需要甚麼並簡單介紹了每件精品的特別之處。看見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和那件像是穿了一個世紀的骯髒的破洞衣服,我在她的攤檔買下了一個可愛的洋娃娃便繼續前行。

這時我心裡十分難受,像是被螞蟻咬著一樣,渾身不舒服。為甚麼低下階層都是這樣,他們要麼選擇走進豪華的商場卻只能在裡面當一個清潔工,每天洗洗刷刷地賺著最低的薪金,要麼只能偷偷摸摸地在夜裡擺攤子,每天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卻不能堂堂正正開著大門當個老闆。他們的生活是艱辛難捱的,每天刻苦耐勞地工作也只能勉強維持生計,而對於這些需要幫助的低下階層,有誰為他們伸出援手呢?

沿著街道一直走,不知不覺來到了無人不曉的「北河燒臘飯店」,這間飯店的店長明哥一直幫助生活艱辛的人士,為他們提供低價甚至免費的飯盒,他的飯店更因此被譽為良心飯店。看著這飯店,不禁令我聯想起三年前香港青年協會為幫助拾荒長者或生計困難的家庭而舉辦的「鄰居第一」的活動。活動開始時,七間食肆相應支持,為有需要的人派發免費領取食物的優惠券。可惜的是,活動在兩個月後被迫終結,當中三間食肆更因此倒閉。

當高階層的人士不向低下階層的人伸出援手,為甚麼那些幫助弱勢的飯店會遭到如此對待?現在的社會到底是怎麼了?

我歎了一口長氣,抱著洋娃娃踏上歸家的路。一路上,燈光給我帶來的丁點兒溫暖並不能敵寒風的威力。我,依舊是冷得發抖。


林翼勳博士評語

藉景物觀覽,抒發對低下階層生活艱辛之同情,更以天寒表出不能助人之無奈。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6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