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深夜,你接到一通電話,對方說你好友允行在交通意外受了重傷,送進了醫院的急症室。試以「此情此景,我永遠也不能忘記」為結句,把掛了線後發生的事情和你的感受記述下來。

「嘟~~嘟~~」電話的响聲突然地打破了客廳的寧靜,在深夜裏不斷地鳴叫。我睡眼惺忪地從床上起來,開著了房間裏的小枱燈去接電話。由於眼睛還未適應燈光,我半瞇著眼,慢吞吞地走到客廳。

我拿起電話,連「喂」字也未說出口,就聽到好友一心連珠炮發,一連串的說話:「喂!念慈、允行出車禍了!允行受了重傷。妳快趕到沙田威爾斯親王醫院來看他吧!」由於她說得太快,我只能聽到「允行出車禍」和「醫院」等字句。我心裏一震,不自覺因緊張而咽下口水,心想不妙。

一心見我沉默不語,逕自說下去:「真的,我沒有騙妳。我會在沙田威爾斯親王醫院等你!」不等我回應,她就掛斷了電話。

我的心怦怦地跳躍著,就像是要跳出我的胸膛,我開始變得慌張起來。我不假思索地拿起了銀包、鎖匙及電話便衝出家門。我氣呼呼地跑到大廈的街道截的士。

「司機,麻煩你,我要到威爾斯親王醫院。」從司機的倒後鏡可見:我蓬頭垢面、身披外套,還穿著睡鞋的狼狽。

車子馬上就到了。我心急如焚地忙付錢,之後就再次「奪門而出,拂袖而去。」,急忙中我還聽到在我背後傳來的嗓音:「小姐,還沒找錢呢!」我頭也不回,擺了擺手示意不用找。

來到一座建築物前,我停下腳步,在自動門面前停了下來。

白愷愷的醫院被黑暗籠罩,外牆充滿了灰暗的顏色,猶如一隻聳然而立猛獸,整個醫院就像是烏雲蓋頂般,遍佈著不幸的徵兆。

我定一定心神,深深地吸一口氣,冷靜下來,然後邁開沉重的步子,走進這龐然巨物口中。

醫院中燈火通明,在等候席上坐了不少傷者,有折斷手腳的,有擦傷手腳的,也有受了驚嚇的,四周瀰漫著混了強烈藥水味兒的慘雲慘霧,令我毛骨悚然,心驚膽顫。

我懸著一顆脆弱的心,慢慢走過醫院的迴廊,來到急症室的加護病人手術室前,一心見到我,便一個箭步衝上前緊緊地擁著我。我輕撫著她的頭髮,安慰她,然後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把頭埋進我的懷裏,哽咽著說:「允行的小巴與一輛私家車迎頭相撞……他被醫護人員推進來……到了…手術室,到現在……到現在,還生死未卜!」我聽到一心的說話後,懸著的一顆玻璃心像是失重般地掉下來,摔了個稀巴爛。我不自覺地用力抱著一心,輕顫著聲音說:「不用怕,不用怕,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從死神的魔掌中逃出來。」可是眼淚卻不爭氣地爭先恐後流出來,淚珠像斷了線般不斷划過我的臉龐。

在允行手術期間,我將手指交叉合成拳頭,向天父祈禱,請求天父不要帶走允行。允行的父親則在迴廊踱步,眉頭深鎖。而允行的母親則在一旁喃喃自語:允行不會有事的,他不會有事的。她緊握拳頭,視線一直停留在手術室的門,周遭一片靜默,在場的人精神都處於緊繃的狀態,我們都被一種無形的張力所包圍……

手術進行中亮起的紅燈熄滅了,大家屏息靜氣,等待醫生報告手術的結果到底是吉還是凶。醫生神色凝重地說:「對不起,我已盡力,病人已返魂乏術,請節哀順變。」醫生所說的一字一句都敲進我的耳朵裏。

允行的母親聞訊後,雙腿無力地跪坐在地上,像被抽去靈魂般囈囈自語:「不會的,允行還那麼年輕,他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我的兒啊!你回來吧!」之後她愈來愈激動,呼天搶地,哀慟不已,又搥自己的心胸,她喪子的錐心之痛令人感到悲哀萬分。她時而大叫,放聲嚎哭,我和一心卻愛莫能助,深感悲切。我倆深受喪失摯友的痛楚,卻只能用手掩著嘴巴哭泣,不讓自己崩潰。

而允行的父親紅著雙眼,咬緊牙關,強忍眼睛,擁著妻子,並扶她起來。流露了一家之主的風範,但他喪子之痛絕不比妻子少,只是,若連他也倒下了,還有誰能支持他妻子?

醫護人員緩緩地移送允行的遺體,允行的母親立即上前,緊緊地握著允行雙手,又擁著他不讓醫護人員推走,期間拉拉扯扯,場面震憾人心。父親凝視著允行的遺體,亦奈不住落下晶瑩滾盪的淚水。此情此景,我永遠不能忘記。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4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