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

「經理,下午三時半要開例行會議。」「鈴鈴鈴……」電話的鈴聲打斷了秘書向我的行程匯報,我趕忙拿起聽筒接電話。呀!忘了介紹自己,我是這間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跨國集團中的一個小小的經理。經理這個位置,對於我來說當然不滿足。我要成為這集團的行政總裁,這是我夢寐以求的理想。

「媽,都說今天沒空,不回來吃飯嘛。」我不耐煩地掛上電話,繼續我的工作。今天如往常一樣十二時才回家,妻子和女兒都睡覺了。看見飯桌上的紙條,我才記起今天是女兒七歲的生日。沒有所謂吧,我遲一點補上生日禮物給她,以作補償。好了,快睡覺,明天還要開會議。

第二天,當我在收看電視新聞時,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所屬的集團突然宣佈破產,我急不及待趕回公司了解情況。看見同事們一張張無助以及無奈的面孔,看見無數的新聞記者前來採訪,看見大堂前一片鬧哄哄時,我就明白到集團倒閉,已是鐵一般的事實了。在那一刻,我感覺到自己的人生理想一剎那幻滅於無形,之前一切的豪情壯語,頓時化為烏有。

我拖著沉重的軀殼回家,想著茫茫前路,不知去向何從時,女兒突然親暱地摟抱著我,天真愉快的說:「爸爸,今天放假嗎?那麼,陪我出去玩玩,好吧。」看著女兒,我感覺到自己錯失了很多跟她一起成長的機會,沒想到數年前那牙牙學語的小嬰兒,今已長大成唱著兒歌四處跑來跑去的小女孩了。我的妻子彷彿看透了我的心事似的,她默不作聲,溫婉地為我遞上一杯熱飲,拉著女兒與我並坐在沙發上,看著無聊的電視劇,此刻,我心感到無比的溫暖。

晚上,一家人到父母親家吃飯。父母得知公司的倒閉消息後,非常擔心,在我身邊不停地發問。父母比我印象中蒼老了很多,不再像以前的精明能幹,變得老人一般長氣,絮絮不休。要是以前,我會不耐煩地打斷他們的話語,好讓耳根清靜。不知為甚麼,那一下子,我很想一邊聽著他們的問候,一邊幫他們準備吃飯的工具。最後,我們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圍坐在一起,吃一頓安樂茶飯。這餐比不上高級佳餚,但對我來說,卻是這兩三年以來,吃得最暢意的。

這一天,再重新教我學到的東西叫作──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