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

「我喜歡你!」轉頭一看,身穿校裙的女高中生站在樹蔭下對面前的男學生告白,她雙手奉上情書,微微彎腰,緊閉雙眼低著頭等待男生的回覆,雖然沒法看見女孩神色,但從她發顫的雙手不難看出她是何等緊張,同時也如剛發芽的花朵一樣害羞。真好啊,努力在表達自己的感情,所有人都應該這樣做的。

如今,人們不知從何時開始慢慢變得不愛表達自我,開始隱藏自己的想法,好像將自己封閉起來。事實上,我認為他們只是不願放下那不怎麼值錢的「面子」。

年輕的友誼如同天上的風箏,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飄揚。記得多年前,我與一心是形影不離,好到不得了的好朋友,老師甚至笑話我們是攣生姊妹,她的小手一直拉著我度過整個初小的生涯。

在一次小五的手工課堂上,我們一起為對方製作一艘小木船,用來見證我們的友誼。後來,一心不小心將我送她的小木船摔碎了。當時我還年少,不懂得去體諒別人,只覺得自己努力做出來的小木船怎可以被摔壞呢?只記得自己當時怒氣衝天,火冒三丈地指責一心,記憶裡她最後是哭著跑出課室的,只剩那一抹無奈傷心的背影留在我眼簾……那之後我們便不說話了。後來我意識到自己一氣之下說話重了點,想前去道歉,但人總有一些所謂的「面子」,一想到自己曾經將一心說得如此過分,若要向她道歉,這「面子」該往哪兒放?何況摔壞小木船的又不是我,要道歉也是她而不該是我吧?沒錯,年少無知,便是抱著這種想法,我最後也沒去跟一心道歉,這便是人們常說的「拉不下面子」吧?沒錯,是的。後來與一心的情誼也不了了之了。或許,人生中的第一隻「風箏」在那駡聲與不肯表達的想法中已經斷了弦。

現在長大了,開始理解了,突發情況總是意料之外。如果那時我冷靜下來,並沒有指責一心,或是事後願放下面子去道歉,結果就會不同。人不應該去隱藏自己的內心想法,如是,代價或者就是失去一些東西,可是人們常常當下不會意識得到這無法挽回的後果。當斷了弦的風箏掉落在地上,才發覺原來一切沒法復原了。如果我不隱藏自己的想法該多好?

人們常說「勇敢」,那甚麼是勇敢?在我看來,或許願意去表達自己心意也是一種勇敢。

高中生涯如同一幅水彩畫,佈滿了五顏六色。高中以後,少年的情竇初開,少女的怦然心動,我有了一個暗戀的男生,他的成績數一數二,待人也是相當禮貌,「彬彬有禮」與「溫文爾雅」最適合形容他。雖然我們甚少交流,但我經常從他身上學習到一些優點。在那一段時光裡,我好像自己整個人也變得如他一樣好,他的存在充實了我之後的高中生涯。

時光飛逝,一轉眼就迎來畢業。我寫了一封信,裏面密密麻麻是我對他幾年隱晦的愛慕之情,我決定在畢業典禮上把這份情交給他。可是,人總缺乏「一刻的勇氣」。其實,只需要那一瞬間的勇氣,伸手遞信這一瞬間的勇氣,或許結局就不一樣。只可惜,我拿著信走到人家面前了,卻沒敢踏出那一步。看似與人家安閒自在地聊著天,手裏的信卻早已被握得皺了皮,直到他的朋友喊他過去合照,我也沒能帶出那幾年的心意,給高中生涯畫上了遺憾的句號。

如果我不隱藏自己的心意該多好?其實自此至終也只是想告訴他,對他說一聲「謝謝」,謝謝他給我青澀的高中生活留下了美好的回憶,也給我高中的水彩畫添上了一筆最美的顏色。

人們都應該要坦誠一點,我永遠認為,造物主既然讓人們生來擁有嘴巴,那一定是希望人們能表達自己的感情,不管是怎樣的想法,愛慕一個人或是道歉,都應該去表達,不該被隱藏。雖然「謝謝你」和「對不起」是世界上最難以說出的話,但它們的力量非同小可:「對不起」擁有讓人們原諒萬物的能力;而「謝謝你」則擁有讓人歡欣鼓舞的能力。無錯,表達永遠是重要的,不僅促進人與人的溝通,也可以拉近人們心的距離,所以我們都應該去學習「表達」,而不是去隱藏自己的感情,這是人生最重要的一課。

女孩等待著男孩的回覆,她雙手緊握信封,這種感受我最清楚不過,過了片刻,男孩用略顯緊張的雙手接過被女孩握著許久的信封,用著驚訝且開心的語氣對女孩講道:「我也喜歡你!」女孩猛然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著男孩,微風吹動她的髮絲,陽光打在她逐漸發紅的臉蛋上去。我內心不禁泛起漣漪:「他們是有勇氣的孩子,他們並沒有隱藏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