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

晨曦,我推開窗門,盡情地感受著早晨的微風拂過,吹動著我額前的碎髮,正當我沉浸在春風和煦的氣氛中,樓下傳來陣陣嘈雜聲。我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只聽到樓下的老奶奶正嘀咕著:「來日方長嘛,來日方長。」轉頭我望見點點光影在樹葉間跳躍著,我愣了神,不禁想著「來日方長」?可當下的遺憾,是至今也揮之不去的啊。

小學剛剛開始的四年,我總是和允行相伴而行,形影不離。老師常常調侃我們倆是異父異母的姐妹花。允行對我格外的好,每日上學都會與我分享她帶來的食物;課間時會與我一起去操場玩耍;組隊作業時也只望向我一人;放學排隊時會來拉著我的手和我一同前行;在我傷心時,總是她第一個發現,並來安慰我;在我獲獎時,總是她最興高采烈,彷彿她才是得獎的那一個;老師拍的照片中,只要有我的地方,我身邊就一定會有允行的身影。

但我漸漸改變了,在五六年級時,我開始厭煩允行總圍在我身邊吱吱喳喳地鬧著。和允行結伴而行時,我也不再那麼專注,常常心不在焉;有時

,若其他同學來找我搭話,我便會慢慢鬆開允行的手,跟其他同學前去,獨留允行一人在原地,望著我的背影。在允行興高采烈的與我分享時,我常常冷眼對待,甚至出聲打斷允行。在望著允行倍感失落而落寞的眼神時,我選擇視而不見。

小學畢業後,我到外地升學,而允行留在本地升學,本以為我們之間的聯繫會這樣淡化掉,但一通視訊電話卻打破了我的想法。

「鈴鈴鈴……」手機鈴聲不斷響著,但年少不成熟的我卻覺得這彌足珍貴的掛念是一種打擾而不停拒接允行的電話。允行堅持不懈地打著電話,而我也像與她較勁一般沒有接起一通電話。後來我實在厭煩,匆匆給允行發了幾句話說著:我現在很忙,有空再打給你……想著敷衍了事。可這幾句話彷彿在允行心中扎根,每日都來詢問:「可以打電話了嗎?」

終於,在這魔鬼般的催促下,我打給了允行。接通電話後,允行嘰哩呱啦的說著:「你最近怎麼樣?吃得好嗎?睡得好嗎? 有好朋友了嗎……」我被這一連串的問句砸昏了頭,不知先回應哪句,但也撿了幾句尚還記得的回應允行。一開始我的態度還很友善,但在允行的不斷轟炸下,我又變得像炸毛的貓一樣,脾氣暴躁起來。在一番交談後,我終於忍不住說了傷害了摯友的話。

「能不能別再聯繫我了,有時候你真的很煩……」傷人的話語如凌遲的刀子般,一片片刮下我們曾經稚嫩而美好的感情。

我將電話掛斷了,世界陷入了一片寧靜。幾個小時後,允行的信息打破了這片寧靜。「一心,對不起……我希望在新學校的你可以一直美好,繼續發光發亮帶著笑容生活。」這番話很長。我讀了很久,不知何時,點點晶瑩竟已滴落在屏幕上,隨著手機傾斜的角度滑落,而那推心置腹的情誼也一直滑落,湮沒在寧靜中。

在那之後,我再沒勇氣與允行聯絡,我們再也沒了聯絡。

每當與現在的同學聊起小學時光時,我心裏總會咯噔一下,腦中出現允行的身影,一個曾經和我形影不離,一直將在我放在心上的身影。曾經對允行的傷害,隨著年齡的增長,心中便越發愧疚,因我竟然親手割破了她的摯情,將她的關愛視作打擾,把她傷得體無完膚……我在心中暗暗決定要在暑假時候回鄉,和允行當面道歉,希望她的傷口不再淌血。

暑假即將來臨,我滿懷忐忑地回到家鄉,走到了允行校園門口,卻得知允行早已辦理轉學,在城市讀書。我與允行的最後一面便永遠停在了熒幕上兩個小女生聊天的那天。

傍晚,我獨自走著,望著天空中的繁星點點,又望向今晚格外昏暗的月色,「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是啊,月亮都無法做到亙久不變,更何況人呀。

往事如淡雲般,風一吹便烟消雲散了,找不到蹤跡,但卻會被有心人銘記一生,在心中刻下烙印。世人總說來日方長,可補遺憾,可遺憾便是遺憾了,任憑斗轉星移,也仍長流在人的記憶長河中,不會消散。

此刻,微風拂過,點點光影又在樹葉間跳躍著,雖不再是春風和煦,但卻有著春風的美意。原來遺憾中也帶著美好,曾於那人的美好時光,允行對我的美好祝願,我永遠不會忘記。縱有遺憾,我會如允行所說的那般,發光發亮的走下去,在我未來的人生中,也會帶著允行的祝願,一路前行。願有朝一日,可在頂峰與允行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