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

說到圍牆,我第一印象就是,堅固,冰冷,不近人情,它是困住別人的東西,是圍住別人的一堵牆,讓人進也進不去,出也出不來。我時常想,圍牆,就一定不好嗎?

我想不是的,從小到大,有無數個人給我建立起一堵又一堵的圍牆,當中每一位建起 圍牆的,都是對我很重要的人:老師,朋友,哥哥,父母,長輩。雖然每一位身份都不同,但每一位都是我的老師。

第一位老師,是名副其實的一位老師,是我小學三年級的班主任,也是我的中文老師, 她給我設的圍牆便是班上條條框框、零零碎碎的規矩,她用一條一條規則堆成砌圍牆的磚, 她用一則一則條列把我釘死在乖孩子的圈裏,讓我無處可逃,那時候的我,十分支持圍牆一 定要推翻,於是我做了壞孩子會做的事,遲到、曠課、早退、不聽老師講課、和老師頂嘴。那時那個八歲的我,做盡所有可能推倒圍牆的所有舉動。直到我被記過。我看見老師嘆氣,她說我是個好孩子,就是不聽話。我看見老師恨鐵不成鋼。然後八歲的我開始想,這堵牆,我是不是一定要推翻?然後我懂了,有的圍牆看似冰冷,但當你伸手,它用來砌牆的磚,只不過是棉花糖。

第二位老師,直到現在我還在受教,她是我的母親,有人說家人怎能稱之為圍牆,但 我小時候的她,嚴格得不像一個媽媽,或許是過早就是單親家庭,使她要撐起一整個家, 她不能做溫柔如水的家庭主婦,只能做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所以她育兒方式也與其他母親 相差甚遠,她說一不二,要我參加的興趣班我無法拒絕,要做的家務一個不落,吃飯不能看電視吧唧嘴,從小就要學會獨立,她沒成為家庭主婦,但將我和我哥培養成了二十四孝全能保姆。她用她的嚴厲和標準,用她的強硬和威嚴,築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沙牆,把我困到馬上窒息。當時我想,再不反抗,真的要被牆困死了。於是我伸出手,撥開沙,第一次對母親說了「不」,我不要去補習班,我不要學小提琴,我不要做我不想做的事,我不想,我不要,甚至更惡劣的話;我說我討厭你,我不想讓你做我的母親。然後,我見到了一位,我從未見過的母親,或者說,是我母親的另一面,在我反抗的那個晚上,她哄我睡覺,她貼著我的額頭,濕濕的,是眼淚,我的母親,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現她的脆弱,原來那堵牆,我拿手一揮,剩下的沒有沙,只有一位母親和她手裏的一捧愛,所謂圍牆,只不過是為了在孩子面前偽裝堅強的最後一道門罷了。

所以,到底甚麼是圍牆?是老師的用心良苦,是母親的堅強和不肯言說,圍牆把我困在一個築牆者認為安全的地方,妄想這樣便是萬無一失,但是圍牆可以被打破,我也會長大,白駒過隙,總有一天這牆會隨著歲月消散。可能築牆者本心是好的,每一堵牆都是用愛堆砌的,只是愛在發酵過程中變了質,柔軟得像雲朵的愛變成了不理解的磚,埋住了雙方。我想,推開這堵圍牆的最好方式就是溝通,人長了嘴,就是要溝通,說拒絕也好,說愛也罷,前提是說那一句。我想這堵牆,是時候該拆了,我的人生,不應設限,我的人生應是曠野,而非軌道,而那一刻,一道道門,一堵堵牆,像遊戲最終通關一樣,在我面前,頃然崩塌,剩下的,只有我,和我一往無前, 平坦開闊,坦然燦爛的人生。


老師評語

對於圍牆有多一重的思考,牆演繹的切入點不錯。文章中嘗試以不同緯度切割圍牆的特質,包括素材上亦以相同比較點展示,但在片段選取與運用上較為老套。沙牆,糖牆等的概念未有充分發揮,實屬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