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記敍你跟別人的一次爭執,而這次經歷讓你反省待人之道。

許多年以後,每當我經過書聲朗朗的校園,總會想起那個使我無地自容的一場爭執,校牆上一片刺眼的赤紅像在嘲笑當時那個愚昧盲目的我。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而當時的我,卻未曾領會。

平日𥚃,我總習慣去打量別人,目光上下來回掃視,從對方的言行舉止,衣着打扮便能判斷出那人的家境如何、性格如何、甚至品行如何。

中四那年,我作為插班生剛來到陌生的新校園。甫走進課室,我便習慣性地開始打量每一個人。整齊潔白的校服和筆直的站姿,想來是個自律沉穩的人吧。凌亂的頭髮與泛黃的校服,定是不修邊幅、頑皮貪玩的人。修補過的書包與破舊的皮鞋,家境應該較為清貧吧。我心裏不自覺地給每個人貼上了不同的標籤,無形的有色眼鏡漸漸籠罩在我眼前。

不久後,學校組織了一次活動,要求每一班都為學校外的白牆繪上圖案。打扮整潔的一心提議為白牆主要塗上鮮艷奪目的赤紅色,而穿着一身泛黃校服的允行則是建議塗上清新自然的草綠色。兩方各執己見互不相讓。

允行這不修邊幅的模樣瞧着便不像是善於設計的人,我內心暗自腹誹着。那隱形的天秤不自覺地偏向了看起來性格沉穩、更擅長美術的一心。不出所料,大家紛紛認同一心的提議。孤立無援的允行只能無力地勸說着大家,試圖讓大家回心轉意,更娓娓道來他的想法。

「術業有專攻。允行,你又不擅長美術,還是讓更擅長美術的一心設計吧。」我自以為善意地說,大家都紛紛附和。允行唯有停下勸說,失落地聽從一心的安排。

課後,一心指揮着我們為白牆塗上鮮紅的顏料。然而紅色雖然奪目,卻與四周的環境格格不入,分外怪異。「不如我們試試其他顏色吧!紅色似乎不太適合。」我詢問着一心。不料一心卻尖聲叫道:「這可是大家投票所決定的結果,豈是你想改就能改嗎?」望着同學們齊齊投來或疑問或好奇的目光,我尷尬得無地自容,臉龐霎時漲得通紅。「我只是想提個提議而已,並不是你所說的自作主張!」我有些慌亂地辯解着,然而一心仍不罷休,繼續咄咄逼人質問着我,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一心,那些尖酸刻薄的話語竟是從我認為性格沉穩的一心口中吐出。

「術業有專攻。英秀,正如你所說的,你又不擅長美術,還是聽從一心的設計吧。」人群中傳來一道聲音緩解了緊張的氛圍,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附和。聽到那熟悉的話語從旁人口中說出,我頓時愣住。原來一句平淡的話語也能帶給人如針刺般的難耐,那麼當時的允行又會有多失落。我羞愧地望向允行的背影,只見允行獨自執着畫筆,默默為白牆添上各種圖案,把鮮紅刺目的背景變得與環境更為融洽。

原來穿着整潔站姿筆直的一心,卻是個尖酸刻薄、剛愎自用的人。而不修邊幅校服泛黃的允行,才是那個埋頭苦幹、沉穩踏實的人。「知人口面不知心」,一場爭執暴露了皮囊下的本性。越是五彩斑斕的蘑菇毒性越烈,而那站滿淤泥的蓮花才是真君子。如今社會多以貌取人,我們常常膚淺地透過對外表第一印象草率地定義他人的品德修養、能力學問,透過衣着打扮決定一個人是非好壞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我們總會無意識地對他人評頭品足,戴上偏見的有色眼鏡。與其草率地以外貌定義一個人,不如從相處中慢慢了解相識。倘若我們能破除以貌取人的刻板觀念。以誠信待人,世上又會少去多少無謂的爭執。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默念這句早已成為我人生座右銘的句子。走過校牆,望着一路上生動別緻的圖案,更加堅定心中的原則,朝着前方大步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