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小事

從小,我便對學業成績非常在意,但自那件事後,我徹底地改觀,那升降機內的情景,那對母子的對話,不時在我腦海中浮現……

中一那年,學期考試的第一天,我匆匆出門,因為我想提早回校作最後一次的複習,我敏捷地衝進快要關門的升降機內,一對正在聊天的母子映入我的眼簾。那母親說:「你收到那名校的面試邀請。」她的兒子說:「嗯。」她說:「你必須多做練習,加倍努力,把握這寶貴的機會,若能入讀名校,能在親朋戚友面前盡顯威風,你跟我也有面子啊!」那兒子好像杉樹般,默不作聲地立在升降機內的一角。

我,作為一名旁觀者,同樣身為學生,對他們的對話內容,起初只是嘆息,感嘆「怪獸家長」的無處不在。再聽下去,卻只感受到那母親的虛榮心,與兒子的行屍走肉。

「叮」的一聲,升降機門徐徐打開,四周的壓逼感倏忽消失,我抬起頭,正好與那兒子四目交投,他那雙絕望的眼神,至今仍歷歷在目。他與母親步出升降機,那垂頭喪氣的背影,失去了年輕人應有的幹勁,化成了母親的傀儡。

在回校的途中,我的腦海思緒混亂,趕緊溫習的想法已被拋到九霄雲外。我放慢腳步,一邊沉思,一邊走回校。名校,本是比較著名和教學水平較高的學校。然而,一些家長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打從子女三、五歲,甚或自出娘胎起,便要他們接受機械式的訓練,務求他們的知識最豐富,掌握的技能最多,讓他們一出生便走上父母為他們選擇的路。

他們一部分獲得了最強的競爭力,成為了人中龍鳳,被冠以名校生的稱號,受著人的艷羨;但絕大部分,承受不住如山的壓力,最後倒下了,以致失去學習的興趣,學習的動力,變成我們口中的「壞學生」。

但,到底是誰,把他們逼上這樣的絕路?

優秀的學生,要升上令人趨之若鶩的名校已非易事。普通的學生,更是難上加難。要獲得名校的取錄,我相信他的父母必定為此投放了不少心血,為他的兒子準備林林總總的課程、活動。但是,這樣做的代價,是那位小朋友慢慢由活潑開朗,變成沉默不語;一雙手由探索世界,變成只拿著厚重的課本;雙眼由充滿希望、夢想,變成黯淡無光,被父母安排的活動填滿日程,活在一個黑暗的房子,永遠不知外面世界是怎樣的。最後,甚至失去人生最重要的東西——夢想。

我害怕,他有一天會成為厭倦學習的一分子;我害怕,他有一天會對這個世界的一切感到絕望;我更害怕,他有一天會成為新聞中厭世輕生的學子。名校也許是學術水平最高的,但並非適合每個小朋友。過分的操練只會扼殺孩子探索世界的機會,所以我希望那位家長,為了你的兒子,請收手吧!我更希望各位家長別再被名校沖昏頭腦,帶孩子探索外面的世界吧,好嗎?


林翼勳博士評語

藉目睹耳聞母子對話所引發之深長慨嘆及痛憤可為社會病態之藥石。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8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