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想起的那雙手

我不曾忘記兒時那一雙為我遮風擋雨的手,替我抺眼淚,伴著我成長。

兒時父母把我交給外公外婆照顧,一起住在鄉下的祖屋。那裏的生活純樸,祖屋四周都是外婆親手種的龍眼樹,放眼看去是農田與豬舍。外婆每天清晨都會到市集買餸菜,她有時也會帶我同去,我就會向她撒嬌,嚷著要買玩具或冰條。若她有剩下的零錢,也總會滿足我,逗我開心。若碰巧當天有很多東西要買,我就沒有這「福利」了。那時的我很喜歡跟外婆逛市集,不是為了要她買甚麼,而是喜歡被她那大而厚實的手牽著,一起到處議價,一起為買到又好又便宜的東西而樂上半天。

中午時分,外婆習慣到田裏工作,而我就改由年輕的舅父看顧。那時我不會四處去玩,情願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祖屋門前的石壆玩耍,等待外婆回家。每到傍晚,就可以看到外婆大汗淋漓回來的身影,她戴著一頂質樸的草帽,踏著一雙沾滿濕泥的水鞋,哼著歌滿足地走回來。汗珠掛在她黑黝黝的短髮上,夕陽的餘暉映照在她的臉上,我喜歡外婆的神釆。她向我迎面走來,然後用她那溫柔的大手,卻又滿有勁度的抱起我進屋,那是一份滿有愛的安全感。

待到秋收後的一段空閒時間,外婆就可以與其他鄰居坐在樹下乘涼,她常常邊哼著歌邊玩紙牌,而我則喜歡坐在她的懷裏看著她玩。外婆是一手握著五顏六色的紙牌,一手摟著我,像是分不開似的。由於經常到田裏工作,外婆的手曬得黑黝黝的,儘管指甲已修得很短,可是還能看到指甲縫裡裏的一點泥沙。雖然她的手上有不少皺紋,但卻是靈活而有力。有時候我坐著無聊,竟嘗試搶過她手上的紙牌,但她一揑緊,我就不得要領了。這也像是我和外婆間的小遊戲。

在鄉下的生活雖然平淡,但外婆無微不至的關懷與照料,可為我的成長加添了不少色彩。後來媽媽要帶我離開鄉下到香港定居,說是可以讓我的學習更好,我便和外婆分隔了。及後忙碌的校園生活和繁重的課業,使我更是懷念鄉下簡單閒適的生活。每念及不能每天吃到外婆親手種的菜、被外婆牽著到處逛、在外婆的懷裏看她玩紙牌……心裏就感到一陣失落。

我看著自己雙手,追溯著被外婆牽著的那份溫暖。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5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