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敬業樂業的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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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聽到「船長」二字,大家會聯想到甚麼?大概不外乎是電影《加勒比海盜》中足智多謀的積克船長,或者是電影《星球大戰》中的美男子星際船長。可是我打算說的船長並沒有積克船長的威風澟澟,也不像星際船長般魅力過人。我只想說一個踏實勤奮、默默耕耘的貨櫃駁船船長──我的父親梁允行船長。

這位船長的皮膚黑黝黝的,但並不像時裝雜誌上男模持兒的古銅色肌膚,光亮細緻,相反的粗糙暗啞是他在烈日下努力工作的證明。方正的臉上一對劍眉,看起來英氣勃勃。一雙黑珍珠般的眸子深深的鑲在眼眶裡,銳利的目光向人展露出領導者的魄力。他看起來很嚴肅,不怎多話,嘴唇總是緊抿著,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身上總是穿著一件有點泛黃的白汗衫,汗衫上不時會有烏溜溜的污漬,大概是工作時沾到船上的機油。下身是一條破舊的墨藍色棉質長褲,配一雙塗了白蠟的白布鞋,這樣污漬就不容易沾上白布鞋。媽媽說這就是船長多年海上工作得來的小智慧。

小時候的整個暑假,我都會到父親的船上避暑。我對於那時的記憶不深,只記得當時很喜歡站在船尾呈箱形的住宿位置的二樓,吹著微涼的海風,看著父親工作。烈日下坐在接近十米高的工作台上,操作著重型的吊臂,把一個又一個集裝箱貨櫃運送到另一條船上。偶爾會利用船上的擴音器吆喝船員動作勤快一點,聽起來不怎耐煩。父親的工作看起來簡單而重覆,可是單是站在十幾米高的工作台已經讓人腿根發軟,更別說在長時間暴曬下作有條理的指揮及操作機器。印象中父親總是在工作台上不動如山的站著,在火熱的環境下辛勤工作。儘管揮汗如雨,父親仍盡責的擔當著他船長的角色,專注的操作著複雜的重型機械,井井有條地指揮船員的工作。

在工餘時間,父親喜歡在船上釣魚。坐在船邊的甲板上,把腳懸垂在海面上,一邊哼著不成調子的曲,一臉樂得自在地釣魚,十足一個逍遙快活的神仙。父親曾笑言:「釣魚是船長的魅力!」那一刻,我深深的體會到父親熱愛他的工作,包括他船長的工作為他帶來的娛樂,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樂在其中」吧!

父親因為長時間在海上工作而不能常回家,小時候不懂事的我常打電話給父親,淚如雨下的向他哭訴對他的想念。一向予人冷靜沉穩形象的父親,當下表現得有點手足無措,老半天說不出一個字。聽著我在電話裡哭得悽涼,父親只得諾諾的安慰著我,當他完成工作後便會回家帶我去玩。現在回想起來,不禁在心裡暗暗責怪自己當時的任性嬌蠻。那時父親的心情必定忐忑不安,進退兩難,一心為自己熱愛的工作努力拼搏,卻對小女兒的哭泣不放心。雖然父親仍然繼續工作,但並不是他不疼愛小女兒,只是他有敬業樂業的精神,並且要給我做榜樣。

或許有人認為船長是一份危險的工作,不小心就會被無情的大海吞噬,讓家人無時無刻都在擔驚受怕,而且前景不怎麼理想,沒甚麼升職加薪的機會。可是父親一直都很尊敬他的工作,也很自豪自己是一位船長。當我們在陸地上平平穩穩的工作時,這位船長正冒著生命危險帶領著船員把貨物送到目的地。

我父親的職業雖然算不上高尚,可是他對於工作的熱誠,那份情操則比任何人都高尚。他,不是誰,他只是個敬業樂業的船長。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5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