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回來了

黃昏,天不再藍。漫長的街道上,淡黃的街燈一盞一盞地映照出我孤單的背影,背影雖然朦朧,卻清楚地顯示著懊悔之意。背影之上,是浪子一下又一下沉重的腳步聲。腳步聲恨恨地穿過耳窩,重重地落在我的心湖中,重覆又重覆地迴盪著,迴盪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代表著浪子的悔意。風,吹乾了臉頰上的男兒淚印,卻吹不乾淚印之下的悔意。爸,我錯了。

良久,我回到家門前,指尖戰戰兢兢地觸碰門鈴上的按鈕,門鈴頓時納悶地響起。然後,一個熟悉的影子緩緩地從門縫擠出,我見到爸後,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一陣子,牆上出現了擁抱的身影。

爸,你看來老了。三年前,我不聽你的勸告,跟損友離家出走。三年來,你每晚不忘寄短訊給我,怕我冷、怕我悶、怕我餓、怕我忘了這個家,怕我忘了你…….相信你那笨拙短小的手指,應該很難按到手提電話上的按鈕吧!每當我一幻想你生硬地輸入那些長長的短訊時,總會忍不住噗一聲的笑出來。三年以來,你始終沒有離棄過我,從短訊裏我看出你的淚、你的擔心和你的思念;我看得出你可以放棄一切,只求我回來;我看得出只要我肯回來,你一定會原諒我;我看得出雖然你已蒼老和退化,但仍不死心,希望有朝一日我會浪子回頭,我看得出你對我的愛。

其實,我一早已被感動了,我知道家門一早已為我而開,但我實在不敢面對你,我覺得我沒有資格回來,沒有資格被你愛。三年以來,我的良心不斷地自責,但依然壞事做盡。貪婪和色情不斷侵蝕著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良心的自責根本戰勝不了駭人的邪念。幸好有你的短訊,一封又一封,捍衛著我最後的良知。是你的原諒,一步一步地將我從懸崖邊緣拉回來;是你的父愛,一絲一絲地暖透我的心窩。我沒有被邪念吞噬,全因為你。幾日前,你的一封短訊深深地感動了我,你說:「兒,我需要你。」這一句話在我的心底裡迴盪了很久,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需要我這一個不肖子。我壞,我不孝,但你卻依然愛我,需要我。那一刻,我很清楚其實是我需要你。沒有你,便沒有我,沒有你,我便不再是「我」。所以,我決定回來,我不忍心再讓你擔心,再讓你心痛,其實,最主要是因為我需要你。

爸,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