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與升降機

晶文薈萃 十優文章

今天下課回家,剛踏進大堂時,在我眼前的依然是那掛著「修建進行中」的牌子於門前的升降機,看來我又要徒步走樓梯回家了。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要走樓梯回家的日子,或許要慶幸的是我家住在七樓,不用像其他住得較過的住客一樣走到快要斷氣的樣子。不過,因為平日都不愛做運動,所以這七層樓高的樓梯也令我感到有點乏力。

疲倦的身軀,加上精神狀態欠佳,使我慢慢的墜入胡思亂想的境況。究竟還未發明升降機之前,人們要走多久才能回到家中?升降機還未普及之前,人們就要走樓梯回家嗎?種種的問題,從腦袋中不分先後的一擁而來,當我再想到「沒有升降機,那老人怎麼辦?」的時候,我那充滿問題的腦袋,突然浮現出一個似曾相識,又好像不是親人的一位老婆婆,她就是我小時候的鄰居──王婆婆。

小時候,我家是住在唐樓中的第四層,認識唐樓的人都知道,唐樓並沒有現代化的升降機,有的只是一道又窄又黑的長樓梯。每當有人迎臉而來時,我們也得站在一旁先讓別人使用,因此出入時難免會跟鄰居說聲你好,從而令彼此的關係更親密。我跟王婆婆的相遇,也是由這道長樓梯中開始的。

還記得那時,我只是一名小學三年級的學生。不過,因為雙親均要上班,而且從家裏走到學校只需五分鐘的路程,所以父母都很安心的讓我獨自上學。同樣,那天的早晨,我依舊獨自回校上課。不過,在家門外卻遇上了正要出門晨運的王婆婆。婆婆看見我,便主動的跟我談起來,我只是輕輕的回應了她,皆因那時候的我也不甚愛說話,加上父母經常提點我不要胡亂跟陌生人交談。不過,婆婆也沒有介意,繼續自顧自的逗著我跟她談天,直到走完樓梯,在地下分道揚鑣時為止。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也開始被王婆婆感動了,也許應該說是受她的影響,我漸漸的也多跟鄰居說話起來,不論是剛出門要上學的時候,還是在下課後回家的時候,每當我在梯間遇上婆婆,我都會跟她在走樓梯的時候談談現況,學校生活等等的事亦無所不談,因此我跟王婆婆的感情亦愈來愈好。可以說,是這道樓梯促進了我們之間的關懷和感情。

還記得有一次,我在梯間裏不小心的摔了一跤,腳痛得很,父母剛好在上班,家裏沒有人能幫到我,而且以我個人的能力是絕對回不了家。幸好王婆婆剛好買完做晚飯的材料回家,看到我在梯間那痛苦的樣子,馬上攙扶著我到她家休息,又替我抹藥油,我才不至於「痛死梯間」。

我跟王婆婆的友好關你,比其他的鄰居更親密,有時候我會到她家閒坐談天,三不五時就過去跟她一起吃晚飯。每次過去她那兒,王婆婆都沒有一絲煩厭的感覺,而且還很歡迎我。直到父母離異,我只好跟媽媽一同離開這充滿快樂回憶之地。那年,我正要準備升中一。

初到了有升降機的大廈,我表現得十分興奮,皆因升降機對於我來說是一種新奇的東西,我從小都沒有接觸過的。在升降機內,我像以往一樣跟其他住戶談話,雖然在禮貌上來說,他們偶然也會回應我,但已經不是昔日於唐樓梯間的感覺,那友情親切的感覺都已成過去了。現在,有的只會是那厭惡、孤寂的感覺。明白列於大廈跟唐樓中生活方式的不同後,我亦只好變回原初那只顧自己、不愛說話的我。

幾經辛苦,我終於爬到七樓。此時,我突發奇想,要是每天都要走樓梯回家的話,有沒有可能回到當年於唐樓生活時的模樣呢?答案好明顯,是沒可能的!雖說現在科技一日千里,可以縮短了人與人之間的空間距離。反之,卻好像把人們之間的心靈距離愈拉愈遠。科技可以為我們帶來方便,但是否真的令人際的關係變得更美好呢?

想起往事,我又開始掛念王婆婆。倒不如借這個星期天,回去探望她吧!亦重新感受一下那親切的感覺,那感覺就是舒服自在的地方──唐樓的梯間。


林翼勳博士評語

飽蘊情味,切言之有物。


本文章獲輯錄於 《晶文薈萃 精選文章》第 3 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