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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流動熟食小販，被小販管理隊嚴厲的掃蕩，幾乎已消失得七七八八。有趣的是，每晚約十時半，我家附近就會有小販推著一車車的食物到村裏暗黑的草叢旁擺賣。光顧的無數市民中，除了有深夜回家的青年，也有餓著肚子出來買夜宵的街坊，有人甚至是聞名而至。當然，我亦是常客之一。

小販們販賣的美食絕少重複，各式各樣，如常見的魚丸燒賣、糖水和煎餃子等。當中，單從撲鼻而來的食物香味便能尋找到它的位置的，非串燒檔莫屬。它是令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一檔，亦是令我又愛又恨的一檔。

每次我買夜宵，它總不會缺席，就算當天鼻塞嗅不到串燒傳來的香味，你的耳朵仍能聽到那兒正在「數動物」：「五隻牛、三隻雞、兩隻八爪魚……」，恰似農夫在點數農場內的牧畜。那急促又沙啞的聲線是來自串燒檔老闆娘的，她身型矮小，皮膚黑黝黝，眼睛細得像兩條線一樣。她負責燒製食物，左反反右轉轉，一串串的牛肉雞肉便完成了，手藝非常熟練。而她身邊高瘦，臉上滿佈皺紋，下巴留著長短不一的白鬍子，那男人該是她丈夫吧。他負責把燒熟的串燒包好及收錢。他把食物送到客人手中時，只輕聲地道謝，並沒有二話。

有一晚，我如是下樓買夜宵，最受歡迎的串燒檔已堆滿了等候的食客。「盛惠七十元，謝謝。」年青人付過錢正要轉身離開時，被大聲地叫停了，那老闆娘拿回他手中的袋子，打開數數，發現多給了四串。這時，她細小的眼睛睜得像龍眼核般大，直瞪著丈夫，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聲音如響雷般罵個不停，而那男人顯得很無助，只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把那份串燒重新包裹，平日話已不多的他，這時更是靜默無語。

不知道是自從那一次，還是甚麼原因，我對那老闆娘再沒有好感，甚至心生反感。她會因為客人買我數量少而假裝聽不到；會先把串燒售給樣子較兇惡的青年，而忽視等候已久的小朋友。最令人不忿的是眾多小販中就只有她那唯一的串燒檔，味道卻又真的美味，真教人又愛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