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枕邊震動，將我驚醒。凌晨時分我又一次從那個夢中驚醒。

這次不一樣。夢中不再只是圖書館和櫻花樹，還有鮮血——血珠順著他的白襯衫滴落，在水泥地上綻開詭異的花。他朝我伸出手，嘴唇在動，卻發不出聲音。而我，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顫抖著打開手機，第無數次搜索：「反覆夢見同一個人死亡是甚麼意思」。

演算法這次給了我不同的結果。在一片解夢網站中，一個名為「預知夢研究論壇」的連結格外醒目。「如果你經常夢見未來片段，請聯繫我們。」論壇首頁寫著這樣一行字。鬼使神差地，我註冊了帳號，留下了自己的聯繫方式。沒想到十分鐘後，就收到了回覆。「明天下課後，理工樓天台見。一個人來。」

第二天，我握著手機，手心滲出細汗。推開天台門的那一刻，一個身影背對著我站在欄杆邊——白襯衫，瘦削的肩膀，與夢中無異。他轉過身，我幾乎停止呼吸。就是那張臉，夢中無數次出現的臉。「你終於來了。」他說，聲音比夢中更加真實，「我也夢到你很久了。」

我們對比了夢境細節，他的夢中，總是我遭遇危險：圖書館書架倒塌、實驗樓失火、游泳館溺水… …而我的夢中，永遠是他滿身是血的模樣。最可怕的是，這些夢正在逐一應驗。

上週二，他夢見我經過的建築工地會有墜物。第二天，我真的改變了上學路線，經過那裡時，一塊磚頭恰好墜落，離我只有三米遠;三天前，我夢見他被一輛黑色私家車撞倒。第二天放學，他本來要去買文具，卻因為突然想起作業沒帶而折返。就在他原本要過馬路的時間點，一輛失控的黑色私家車衝上了人行道。

我們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捆綁在一起，通過夢境預知對方的危險。「這不是巧合。」他從背包裡拿出一個筆記本，裡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所有夢境，「從轉學來的第一天起，我就認出了你。因為在夢中已經見過你千百回。」

我們開始嘗試打破這個循環。每天交換日記，記錄每一個夢境的細節，試圖在危險發生前干預。但夢境越來越血腥，越來越緊迫。昨晚，我夢見他在化學實驗室裡，被突然爆裂的硫酸灼傷;他則夢見我在游泳池底，腿抽筋無法上浮。

「我們必須請假。」他堅定地說，「不能去上課。」我們各自編理由請了假，一整天都待在圖書館——理論上最安全的地方。下午三點，我們並排坐著學習，暫時放鬆了警惕。突然，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臉色煞白：「我剛打了個盹，夢到了圖書館頂燈墜落。」

幾乎同時，我們頭頂的燈管發出細微的碎裂聲。沒有時間思考。他一把將我推開，自己向反方向躍出。巨大的燈管砸在我們剛才坐著的地方，玻璃碎片四濺。驚魂未定中，我摸到臉頰上一絲濕黏——他的手臂被玻璃劃傷，鮮血正順著手臂流下，與我的夢一模一樣。

「看來...」他喘著氣，「有些事避不開。」我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突然明白了甚麼。「也許夢不是在預言災難，」我說，「而是在給我們提示。血光之災不可避免，但程度可以減輕。如果不是夢的警告，剛才我們可能都會受重傷。」

從那天起，我們不再害怕夢境。反而開始積極解讀每一個細節，將其視為命運的提示符。我們組建了一個團體，幫助其他有類似經歷的人。原來世界上有不少人通過夢境感知危險，只是大多數人選擇沉默。

這一次，我的夢中不再有鮮血和恐懼。只有兩個並肩而立的身影，和一片寧靜的晚霞。也許夢的最終目的，不是預警災難，而是引領我們找到彼此，共同面對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