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現光明

自從祖父駕鶴西去,每當夜幕降臨,我和祖父過往的種種回憶,就像一幕幕電影情節般,不厭其煩地重複上映在腦海;像一句句樂章歌詞般,樂此不疲地單曲循環在耳邊;更像紅酒的香醇誘人、甘茶的回味無窮、藥劑的苦不堪言……祖父細心的叮囑,彷彿還在耳旁迴旋;他溫暖的手掌,餘溫似乎還殘留在手中;那一張張字條,至今,還貼在書桌上……在夢中,我會見到祖父慈愛的看著我,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掌,因為常年做農活而形成的繭子,略顯笨拙的撫摸我的腦瓜子;祖父笑起來,滿臉的褶子導致眼睛瞇成兩道彎彎的「月牙」;祖父原是北京人,說話總改不掉那股濃濃的京腔京韻的京片子味兒。

祖父,您離開才沒多久,我就開始想念您了呢。

以前的日子,縱然過得簡單樸素,甚至算得上是拮据,但是有祖父的陪伴,倒也過得輕鬆自在。現在,只剩我隻身面對這物欲橫流的社會。我該怎麼辦?我們生活在偏遠的山區,交通工具不完善,資訊設備也不發達,能從寨子去到城市的人寥寥無幾,何況我這麼一個高中生?幸好,祖父去世的時候還給我留了幾只家禽,家裏還有幾塊地皮,拿來種菜也行。

後來的日子,我就靠野菜充饑。沒辦法,家畜都還是幼崽,我要解決自己的一日三餐外,還要顧及它們的糧食;剛播下的種子還沒發芽,每天都要悉心照料,澆水、施肥、除草,樣樣不能少;還要寫作業,常常要忙到三更半夜才能睡覺。家務繁重,休息時間不足,再加上營養不良,致使我比同齡人矮了一大截,皮膚被猛烈的太陽炙烤,變得黑黝黝的。更曾有一段日子,我想過自殺,幹脆一了百了,和藹可親的祖父、未曾謀面的父母,他們都在那沒有悲傷的天國等著我吧?

直至,有一幫記者來到寨子,我的生活才出現轉折。

他們是一群專門報道貧困山區孩子們的日常生活的記者,還原真實的情況,是他們一直秉承的信念。

當我的身世傳遍大街小巷時,有人為我的悲慘事跡感到同情,也有人為我的頑強生命力而感到讚嘆。他們籌款為祖父補辦追悼會;每月為我捐助生活費、學費。如今,我在領養家庭中,與養父養母和一個比我大六歲的哥哥,過著平淡的生活,一家子和和睦睦、相親相愛。高考時,我以全區第一考入重點大學,養父養母還為此高興了許久。

燈光消失?不,並沒有消失,只不過是以另一種形式出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