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家具的自述—前無去路?

  • 作者筆名:POON KAM HEI
  • 發表日期:2015-08-31
  • 寫作年級:F5
  • 字數:1465
  • 文章類別:其他

那天晚上,小主人正在聚精會神地看書,爸爸突然往睡房大喊:「女兒,快出來,我有大事宣布!」「幹嘛?」小主人放下書本,步出房間。我專注傾聽,聽聽到底是什麼大事。

首先說話的是爸爸。「你們也知道爸爸城裏的鞋廠賺大錢,令我有擴充業務的念頭。剛好武漢市政府推出優惠廠商的政策,所以我打算和黃叔叔合資,把鞋廠搬到武漢去。正因為這裏離武漢比較遠,我要經常千里迢迢去巡視業務會比較麻煩。所以我和媽媽商量過,決定全家搬到武漢去!」「什麼?搬到武漢!那麼我和弟弟的學業怎麼辦?而且我從未到過大城市,我害怕我不能適應新生活。」小主人接著說。「不用擔心,我們半年後才搬家,這段時間內我和媽媽會安排好所有東西,包括替你們找一間好學校。但是你們也要準備呀。」

過了一會兒,小主人回到房間。一進來,目光剛好投放在我身上,她問爸爸:「對了,我們搬家,那麼書櫃怎麼辦?」「這裏離武漢很遠,運輸傢俬很困難,所以我們不會把傢俬搬到新家了。」我聽到後,頓時愣了一愣。糟糕了! 我要和小主人分開了! 我的下場會是怎樣? 腦海裏浮現了不久前被扔掉的舊筆盒對我說的話:「我在學校聽到,被扔掉的舊物件會被當成垃圾送到堆填區,那裏是我們的地獄啊!我們會被活埋在垃圾堆裏,一層一層地壓著,永不超生!」想到這裏,我不禁打了個顫抖,想必我都是難逃被扔掉的命運了!

隨後的半年,小主人為搬家做準備。有時我見到她笑容萬分,有時她一臉愁容地凝視著窗外,大概是小主人既為自己將會過的新生活而興奮,又為自己將要離開熟悉的縣城和自己的朋友,以及要面對將來未知的挑戰而感到憂愁吧。隨著時間的流逝,我也對自己的下場而感到恐懼。究竟我是會被送到垃圾山--家具的墳墓,被世人所遺忘,或是幸運地被他人買下,與小主人一樣,過新的生活呢? 我覺得我的前路被霧籠罩著,看不清楚。

搬家的日子始終要來臨,家裏的小物品一早已經被運走,剩下的都是大件的傢俬。小主人臨走時望著我,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走上前緊緊擁抱著我,彷彿在說:「謝謝你多年來的陪伴,我要走了,我真的不捨得你!」其實我也不捨得小主人,我眼見著小主人由一臉稚氣的小女孩長大成婷婷玉立的少女,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小主人對我的感情還是不變,我真是十分感動。能夠陪伴這樣的主人走過她的成長路,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小主人聽到爸爸的一聲呼喚,依依不捨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一支箭般奔出屋去。

後來,出乎我所料,我被送到縣城裏的一間二手傢俬店,放在店裡的一個角落,可是一放就放了好幾年。本來我還為自己能逃過被丟棄的命運而感到幸運,對自己的前路感到樂觀,可是幾年了,我還是在那暗暗的角落,身上佈滿了厚厚的灰塵。我聽到傢俬店老闆對一個員工說:「現在經濟好了,人們都付得起錢買新傢俬。他們說『買新傢俬才有面子,難道舊傢俬寒寒酸酸的不好看。』現在沒有人再想買舊的了。唉,生意難做!」我的心一下子沉了。面子真的這樣重要嗎?舊傢俬只要再塗塗油漆,翻新一下就可以變成新的一樣,難道用舊傢俬就一定是寒酸嗎?難道為環保出一分力,重用舊傢俬不但是不值得鼓勵,還要是被人小看的嗎?

回想起以前主人每天都耐心地把我打理得一塵不染、金光閃閃的美好日子,我對主人只有更加思念。我開始恨天,我恨老天為甚麼要先給予我希望,帶我來傢俬店,再把我狠狠扔到絕望之中。我恨老天為甚麼要在我身邊帶走主人,讓我負上只可以思念主人之痛。我身上的灰塵再灰,也不及我的心灰。

直到有一天......

一位頭戴草帽,衣著樸素的農夫走進傢俬店,在鋪裏四周觀看。他經過我身邊時,突然停了下來,仔細地打量我一番,又敲一敲我的身體。「唔......是實木。尺寸又對,又堅固,十分適合女兒。價錢又好。好吧! 買它吧!」就是這樣,我被運走了,準備迎接我的新生活。

到達目的地了,是一間兩層的水泥屋。我迫不及待想見見主人。突然,我百感交集,在我眼前的,是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面。一個小女孩從屋裏跑出來,指著我大喊:「爸爸,這是我的嗎?」「是的!你要好好讀書,把書櫃裝滿,將來要做一個能幹的人!」「我一定會的! 我一定會的!」從此,我有一個新主人,一個幸福的新生活,再不是前途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