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企鵝。我有一對翅膀，但我不能飛，因為我要被剪去翅膀。

首領說，我們根本不需要飛。南極裏寒冷刺骨的風仿佛可以割破皮膚，足以冷僵我們的翅膀，我們只要下水捉魚生活養活自己便行。翅膀是得物無所用。

有些企鵝不服氣，即使被剪去了翅膀，他們也一整天的揮動着細小的手臂，希望證明給首領看，自己的雙腳能離地幾厘米。

我們一直沒有離開南極，因為我們都走不遠。沒有運動使我們的身軀變得擁腫，有時在冰上面我們都靠着身上的脂肪和羽毛滑行，省些力氣。首領有時會發表牠的偉論，不知道在哪學回來的，叫夢想。牠說一個人沒有夢想跟鹹魚有甚麼分別，所以牠的夢想是帶領我們去到不愁食物的地方。我說，一條鹹魚有夢想跟人有甚麼分別。

我的夢想是飛去南極的另一邊，見識這個世界，我想摸一下一抬頭就看到的白雲，所以我不想被剪去翅膀。

爸說，不要搞那麼多花樣了，安份守己的當一隻平凡的企鵝吧，反正其他企鵝都如此。我說，我不甘心，為甚麼企鵝就不能飛，為甚麼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首領甚麼甚麼的，我早已聽煩了。

所以我努力的練習，捨棄令自己暖和起來的脂肪，為的是要輕一點，飛得高一點。首領沒有反對，只是說，如果我失敗了，便要剪去翅膀。我不能輸。

我一點一點的努力，我不怕冷，我只怕沒有夢想。

終於要飛的時候，我做到了。只是，一陣冷風迎面而來，我的翅膀冷得沒有感覺，我感到我快要失去重心，必須咬緊牙關，要不然我就輸了。

下一秒，我知覺全無。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聽到了甚麼聲音。

『看吧看吧，牠根本做不到，裝甚麼偉大。』

『對啊，活該！』

『牠父母是怎麼搞的啊？』

我聽盡冷言冷語，心酸得很，牠們怎麼能明白我的辛酸，我的努力仿佛一下子就被牠們抹殺了。

醒過來之後，我的翅膀沒有了。不是被剪去了，而是被摔斷了。

我再也不能飛，我註定要跟其他企鵝一樣，捉魚生活。

我的兒子，又說要飛。

我說，不要搞那麼多花樣了，安份守己的當一隻平凡的企鵝吧，反正其他企鵝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