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移民(下)

黑影主人的輪廓在昏暗的街燈下逐漸變得清晰,出乎意料之外,映入我眼簾的卻是另一隻貓,一隻全身皮毛都透著暗夜光澤的貓,而此時,那隻貓折射著隱隱青光的黑瞳正淩厲地盯視著我……

年久失修的街燈使得那僅有的燈光也變得不再穩定,開始不斷跳動起來,令人難耐的沉默在狹窄的小巷中蔓延開來,凝重的氣氛幾乎令人窒息。黑貓邊警惕地眯起眼睛,冰冷的眸色寒得令人心慌。我終於耐不住開口打破了僵局:「大家都移民了,你怎麼還留在這裡?你……是什麼人?」

黑貓略帶嘲諷地笑了笑,反問我道:「那你又為什麼在這裡?至於我是誰,小鬼,難道沒人告訴過你請教別人的姓名前,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傲慢的語氣咄咄逼人,帶著令人無法反抗的壓逼感震懾著我的心靈。

我報上了自己的姓名:「艾倫,我的名字是艾倫!」在再次強調了自己的問題後,得到的回應卻是良久的沉默「……利維爾。」突如其來的回答令我愣了愣,過了半響才反映過來這就是黑貓的名字。

利維爾不耐地看了看我,在歎了口氣後終於回答了我的問題:「這是一個連神都拋棄了的世界,渾濁,污穢,陰晦充斥了整個世界,你真的天真得以為移民能起到什麼作用嗎?千萬年來的污染及破壞早已讓這個世界不堪一擊,而這個世界唯一的後路……」利維爾停頓了一下,再次對我眯起了雙眼後才繼續陰冷地說了下去:「就只有等一切都從根部腐爛出來的那刻,將其一、舉、破、壞!」

「你……說什麼?」利維爾一如之前平靜的語氣令我開始懷疑起是否自己聽錯了,卻終於在得到他確切的答復後,因詫異而瞪大了的雙瞳,腦子渾渾噩噩地空白一片,作不了任何的思考。

「至於我,就是被派來負責監視這個世界的清理過程的。」 他的雙眸仍舊陰冷得看不出一絲的波瀾,冷淡得就如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話音剛落,一直無力地閃爍的街燈就在此時「啪」的一聲停止了跳動,周遭的一切瞬間墮入深層的黑暗,暗的令人心慌,宛如回到了最原始的原野森林,隨時都可能突如其來的猛獸吞噬。我的神經霎時緊繃,貓的特性使我依然能看清附近發生的一舉一動,黑夜中,利維爾忽然猛地睜大了先前一直眯起的貓瞳,更揚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眼前的一切忽然變得模糊,周圍的氧氣猶如一瞬間全部消失,嗆人的壓迫感直逼上了我的胸口,讓我幾乎窒息。意識頻臨消失前,我見證了接下來發生的所有:心愛的的一切,貪戀的一切,都隨著帶給我的回憶和快樂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埋藏在心底的記憶全部湧了上來,原本不屑一顧,甚至可以說是厭倦的世界現在卻顯得格外可貴,逐漸消失的樓宇和建築,慢慢變得虛幻的道路街道。

人類千年來智慧的累積就在此時全部都被毀於一旦,在一切都不復存在後,空蕩蕩的世界剩下或許就只有再也看不見星辰的夜空,酸腐的河水和大海,以及那枯枝敗葉的山脈了吧……

胸口的苦悶使我猛然驚醒,抬起頭,發現眼前的依舊繁華喧鬧人流如梭,征征地呆看了好一陣子,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噩夢,但望著那川流不息的車輛,車尾排氣管所帶出的黑煙使我恍然打起了對未來的警惕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