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破障礙

我的世界

從宣佈永久殘障開始

崩潰、倒塌

脆弱的心

被晦暗想法蠶噬殆盡

污染、墮落

嘲諷成了最堅固的圍牆

冷淡成為最真實的偽裝

――從此以後,我不再天真。

「聖潔的惡魔

墮落的天使

世界與另一個世界的界限之上

是誰,曖昧了黑與白?

上帝自殺的真相

一場波譎雲詭的華麗響宴

八十後推理教主˙荊棘鳥又一新作!

――七月廿一日,為你獻上精心設計的«陰謀»。」

我手中拿著宣傳單張,用最新的仿真義肢向家裡走去。

自那天起,過去了八千零五十九個晝夜。

當時,媽媽獨力擔起整頭家,苦不堪言,卻是再也不願認回這個兒子。我知道她還是很想他的,但這不礙我恨他。

為免添加媽媽的負擔,我決定退學,執起筆桿,當個網絡小說家,也就是現在的荊棘鳥。一方面幫補家計,一方面逃避現實。歪打歪著,竟一炮而紅,賺了不少錢。

我替自己換了一雙義肢,也還了一部分哥哥吸毒欠下的債。雖然不太夠,但日子總算過得平平淡淡。

直至一天,媽媽坐在沙發上,睡得安詳。眼角皺起歲月的痕跡,帶著一臉孩子氣的笑意,與世長辭。

那刻起,我的生存意義,只為復仇!!!!!

『叛逆的劇本裡

飄落下 墮落的天使

為何你身處光芒之外…』

意識返回現實,電話響起,是陌生的號碼。

「喂。」

「伊利沙伯醫院。請問是慕容殘陽的家屬嗎?」一把古井無波的女聲傳來。

「我是。怎樣了?」慕容殘陽…?哥哥?!

「他被發現暈倒在巷子裡,請盡速趕到。」

「哦!好的。」

少有車輛駛過的寂靜街道。

陽光透過樹的縫隙灑下細碎的光影,拼湊不出完整的圖形。

拂面的風交融著花影的迷離和漂浮的熱氣。

我勾起一個愉悅而陰鷙的笑意,令空氣都驟然為之降溫。

「哼哼~找˙到˙你˙了~我的哥哥。」語調輕柔如情人間的呢喃,卻教人不寒而慄。

心中不曾退去的黑暗,釀出甜美的毒蠱,一點一滴溶蝕瓶子。

終於在某不知名的午後,散發著危險誘惑的氣息…

趕到醫院,詢問當值護士,到一般病房。

我進入房間,看見他靜靜坐在慘白的床上,黑眸憂鬱地觀察窗外景物,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空洞絕望的氣息。

眼前情景觸動我內心深處的黑暗:當年的我是否也一樣絕望呢?

這問題無解,因為兩者在本質上有著天轅地轍的分別。

醫生說明了他的情況,是後天性的心臟衰竭,因血液傳不至大腦而缺氧暈倒。

「哥。」我出聲破壞靜止的氣氛。

多年不見,他成熟不少,有種憂鬱滄桑的氣質。他轉身向我,漆黑幽瞳無焦距,似乎看著我,又正透過我看其他東西,然後漸漸對焦。

「蒼…海?!我以為,你再也…」他激動地說,蒼白的臉頰泛起不自然的嫣紅。

我暗自冷笑,垂下眼瞼,謹慎地藏起輕衊與憎恨,掛起虛偽的温柔面具。

「媽死前一直勸我寬恕你,但是她已經...看不到了...」說著我掉下兩滴鱷魚的眼淚。

「媽媽她…怎會…」

雪白的病號裝下的身軀微微一震,他抬頭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我。

我表面泣不成聲,內心卻古井無波,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令我有如精神分裂。

「哥!現在我只剩你一個親人了!」我向前一撲,抱著他痛哭。

是啊,我拋棄過去的最後障礙…

在無人的角落,我悄然露出殘酷怨毒的獠牙。

我為你籌劃了八千零五十九個晝夜的華麗響宴

――你,準備好了嗎?

哥哥住院這幾天,我每天照顧他,在外人眼中,我們感情十分要好。

「今天也來看哥哥嗎?」 一位年輕護士問, 我微笑回答。「對啊。」

「感情真好。」

「呵呵~那裡那裡。」

我抱住水果籃,進入病房。

「你來啦!蒼海。」哥哥放下手中的書籍,向我一笑。

拉開椅子坐下,隨手拿起一顆蘋果削皮。

「醫生說你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嗎?」

削完皮,我拿出蠱瓶,未開封一陣甜美的味道已飄散。

「這是什麼?」他好奇問。我隨意答道:「是糖露啦!你不是怕不夠甜嗎?」身為一名作家,臨時說謊永不在話下。

他嚐一口,「好甜!」然後明亮的眼睛漸漸變得空洞無神,宛如傀儡。

*

房間內,少女溫柔地對木無表情的兄長說話。

一派溫馨的景象,

卻是虛幻的假象。

翌日,我在家中看報紙,頭條是「八十後推理教主 荊棘鳥兄離奇跳樓亡 疑與新作有關」。

離開餐桌,我帶著無法抑制的笑意繼續埋頭苦幹,最後的証據從嘴邊溜走,消散於空中。

「再見~再也不見~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