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失憶了

被最愛的人忘記到底是何等的痛苦? 究竟會對人造成多深的傷害?......

「咯咯」「請進。」一把沉靜的女聲從房間裏響起。

在昏暗的房間裏正埋首溫習的人名叫夏碧瑤,是應屆會考生。剛進房的老婦把一盅滿滿的燕窩端給瑤。

瑤忽然迅速抬起左手,「啪啦」一聲,價值不菲的燕窩盅變成了碎片。瑤抬頭道:「婆婆,我近來說過很多很多次了,你以前也不會忘記的--我不喜歡紅棗。您不要像老人痴呆症般失憶,常常忘記東西,好嗎?」

婆婆一邊收拾殘局,一邊嘆道:「唉!我年紀大,不中用了!可是我覺得你廢寢忘餐地温習,又不願跟爸媽談話,這些都是叫人皺眉的舉動。」「爸媽?可笑。」瑤轉過身來說:「是您從小照顧我,不是只顧買賣股票的他們。況且您應該知道我的志願是當行政總裁,更是要世界第一大銀行的!一定!所以我必定要在會考取得佳績。請不要打擾我爭取時間溫習。」

婆婆微笑着離開了,只遺下一句:「努力。」

瑤看着婆婆離去的身影,臉上浮起罕見的,窩心的微笑--其實在她冷冰冰的外殼下,心底裏,她一直很愛婆婆,很關心婆婆的,只是不屑於像別的女孩般向人撒嬌。

「婆婆你不是要買菜的嗎?」

「喔!忘了,現在就去。」

「……」瑤遠望婆婆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今天有沒有去杏花樓?」

「去那裏幹什麼?」

「今天你約了李太啊!」

「是嗎?糟了!」

「……」瑤感到不安。

「下午有沒有去公園?」

「公園?」

「黄伯約了你去下棋,不是麼?」

「有這回事?我完全記不起……」

「……」瑤陷入沉思。

「瑤,是誰?」

「婆婆,我幾天前介紹你的,這是我朋友--光。您忘了?」

「有嗎?」

「檢查老人痴呆症?」婆婆一臉茫然地問。

「對,若及早發現,可以用藥物緩阻失憶及症狀的惡化。」瑤堅定地說。

「我--好吧!我明天就去。」婆婆答應。

瑤裝酷似的飛奔回房間,鎖好門後,垂下頭,淚珠如泉湧奪眶而出,把地板弄溼了一大片。

快要會考了,瑤終日溫習,檢查一事也沒過問。倒是她發覺爸媽待在家的時間忽然多了十倍,但卻從此沒有常常看見婆婆,瑤甚至一度懷疑婆婆被爸媽送到老人院去了......

發放會考成績當天,瑤的努力沒有白費,她不負眾望,奪得十優佳績。她好不容易接受完記者們煩人的採訪,便立刻飛奔回家把喜訊告訴婆婆。在瑤喜滋滋地進屋後,發覺爸媽都比她早回家,而且雙眼紅通通的。瑤板起臉孔,心裏幸災樂禍地想:股票虧損了?那就哭吧!我早已警告你們不要胡來。現在我是十優生,待我當上世界第一大銀行的行政總裁,再教你們吧!

這時爸爸似乎有話要說,但瑤不理會。怎料媽媽阻止她去找婆婆,瑤掙紮撞開媽媽,叱道:「幹什麼!」然後輕輕推開虛掩的門,看見婆婆背對着她,看著窗外春光明睸的景色發呆。

婆婆忽然轉過身來,呆滯並帶疑惑地問:「你是誰?」

瑤忽然想起檢查,心裏有些不祥的預感,但仍笑道:「婆婆,不要玩吧!我有好消息要告訴您!」這時,爸媽走過來,沉重地說:「瑤,我們有東西要告訴你,關於婆婆的。」瑤已知道一切,尖叫:「不!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聽!」於是跑去跪在婆婆前面,抓着婆婆雙臂,狂哭道:「婆婆,我是瑤呀!我是瑤呀!您看!我拿十優了!」婆婆奇怪地說:「小妹妹,我不認識你啊!認錯人了!」

瑤這下子真的絕望了,她頭垂下,跪在地上,淚如雨下,成績單「啪」一聲丟在地上。她大聲哭叫:「為什麼婆婆會失憶?究竟我做了什麼上天要這樣懲罰我?我成績這麼好又如何?我最後得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