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開信封

那時母親經友人認識了舉止文雅的他,兩人一見如故,正值情竇初開之時,很快便墮入愛河。儘管奶奶極力反對,還是無法阻止他們承諾一生一世的心。

母親過了門後,除了故意刁難的家婆外,一切都幸福美滿。直到2008年。

聽母親說,那一年,金融海嘯確確實實是海嘯,除了無數的金錢損失,還有許多人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就像海嘯來臨的瞬間,覆蓋了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黑暗中,父親亦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

還記得那一天,父親回家後,是一副極不爽的臉。霎時間,母親望著眼前的人,彷彿是個無理取鬧的陌生人。最終父親還是說出了緣由,眼神中有意無意地逃,然後語氣很強硬地希望母親回娘家。母親明白也許父親需要些時間冷靜,卻沒想到這是她最後一次在這個家。

後來母親希望能給父親一點鼓勵,並想表明自己不會離棄的心,於是便有了那封信。

「親愛的:

我知道你也許短時間內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不過我希望能在這段日子裏陪伴你,讓我陪你一起分擔好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算一切重來又怎樣。

等到黑夜翻面之後會是新的白晝,等到海嘯退去之後只是潮起潮落。人生不會只有收穫總難免有傷口。不要害怕生命中不完美的角落,陽光在每個裂縫中散落。

這些句子都是你在我感到脆弱絕望時,在旁邊一直鼓勵我的說話。現在,就讓我們轉換角色,讓我成為你的精神支柱,好嗎?

我明白你需要一些時間冷靜,我等你。」

「那為甚麼最後你沒有把這封信寄出去呢?」原來當母親準備寄信時,想確認父親是否出外了,於是打電話到家裏。結果電話的另一頭是奶奶,母親只說奶奶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具體是甚麼,母親避而不談,但從母親些微泛淚的眼中可知道,那會是我無法想象的。

此後,便是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地養育我的生活。

這一刻,我望著母親眼中的淚,抑壓了很多年的淚水,流過臉上若隱約現的皺紋,那是現實的洗禮。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慢慢匯聚成一點大光點,淚水順著臉頰流進我的嘴角。很鹹…很鹹,生活中的甜酸苦辣彷彿都匯聚成這濃烈的鹹味。心中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說,但都說不出口了。

一直以來我都沒有為自己是單親家庭感到難過,因為我知道我有一個很愛很愛我的母親,她盡了全力給我最好的,我真的很幸福。一直以來也應習慣這個家沒有他。可是每當我望著別人一家三口的樣子,心裏卻總有一種說不出口的落寞感。也曾無數次想象過牽著父親的手會是甚麼感受。不過無論我多渴望,又或者我真的能牽著他的手,但那種感覺又真的會是我所想象的嗎?我不知道,亦不想再去深究,每次想起總是不禁流下眼淚。無論我怎樣,還是無能為力。

也曾經怨恨過家人,但發生這些事他們也很難過。我確實沒有怨恨他們的權利。到頭來,也只是無奈地歎口氣。

不管怎樣,過去的總過去了,再說甚麼也是枉然。能做的就只有過好現在,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希望世界上的家庭都能和睦相處。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