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北門終被攻破，敵軍如潮水般湧入來。騎士們神色冷然，擺起姿勢阻攔敵人的前進。他們知道，就算死，也不能退。後面就是他們摯愛之人了！

我心急如焚地在人潮中尋找哥哥的身影，戰場上兵戎交接之聲不絕於耳。絕望的哀嚎聲，以及幾乎一面倒的屠戮，擋不住的死亡蔓延，將此地變成人間煉獄。

以一敵百，根本就是個可笑的必死之局。

騎士們顯然比我更現在的境況。他們毫無保留的往死裡打，一時間裡也煞是勇猛。但好漢敵不過人多，北門外的敵軍源源不絕的湧入，終有一刻會把他們的體力消耗光，到時迎接他們的只有死亡與絕望。我意識到這點，臉色也更難看了。不停地四處張望，尋找那挺拔的身影。

突然，有幾個士兵竟衝著我來！我一怔，忽然想起我這樣子和年紀，看起來是最好欺負的！我不禁抽了抽嘴角，這是我第一次上戰場，我還在猶豫到底是否應該殺人。但很快這想法便被我拋諸腦外，在戰場上，生命就是最不值錢的。若你不殺他，他便殺你，這兒遵從的，就是這條殘酷的規則。我狠下心，像平時練習般揮動著長劍。幸好，來的幾個都是莽夫，我只花了一陣子便把他們給打敗了，但我知道這裡需要的不是打敗，而是殺死！我看著這幾個神色慘然的士兵，他們這樣的身手，一點也不像訓練有素的樣子，看來他們是被強徵入軍隊的人民吧。思至此，我頓了頓，為他們的父母妻兒默哀了一秒鐘後，便毫不猶豫的向著他們的胸刺去……

我繼續在人海裡尋找哥哥的期間，更多的敵人衝著我來。期間不乏一些以命搏命的狠人，我身上也掛了彩。而一些訓練精良的騎士，我一見打不過，便鑽入人潮裡趁亂逃遁。

隨著腳步不斷的阻攔，時間快過去二十分鐘了。倏地，在戰場的一角，我看到的熟悉的身影……倒在地上！

我急忙接近查看，看著躺在血泊裡的哥哥，右臂已經不見了，我腦袋裡忽然一片空白。若不是心口還有著明顯的起伏，我都要以為他已如雙親般離我而去。如此強大的哥哥，如此溫柔的哥哥，怎會……

我捂著他斷臂之處，那兒血流如泉，止不住的鮮血從我的指縫間流出，滿佈著一地的落華緋櫻，妖艷、殘酷。

我急得快哭了起來。放眼望去，仍然站著的騎士所剩無多，個個都仿似血人，帶著重重的喘息，憑靠意志繼續著揮劍的動作。一大片的敵人卻已越過了那薄弱的防線，進入城內，向南門而去。

我想呼救，但硬是壓下這愚蠢的想法。心頭的焦躁快令我失去冷靜，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不……要哭，你不是……時常說要……當我的……長劍……嗎？」

微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雖然身受重傷，卻依然是那麼溫柔。我抬頭，映入眼的，是那雙溫潤如水的眸子。

「可是……我也太不稱職了。」我低聲嗚咽，「你說的對，我還不夠火候。」

我苦笑，搖了搖頭，對自己是失望透頂了。這是哪門子的長劍，只是個麻煩的拖油瓶。

「那就……不要當長……劍了。當……盔甲保護……我好不？」

不過哥哥的這番話，我驀地想起長劍與盔甲的關係，既是共生，又是相對。沒有其中一方，就不會有另外一方。

然而，我算是哥哥的盔甲嗎？

「我是躲在盔甲裡被你保護的吧。」

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我們的關係，如同長劍與盔甲，再以多年的感情熏陶醞釀，只能得出一個結果——他若死，我必亡。

「快……走吧，我……逃不掉的了。」

哥哥用左臂蹭了蹭我，失血過多令他全身乏力，意識渙散。四周的敵人都開始注意到我們，十數人都一臉的冷然，端著手中的兵器，形成包圍網向我們靠近。

「難道現在，我還能逃得掉嗎？」

我似笑非笑地反問哥哥，在這最後的一段時間裡，比起恐懼與絕望，我寧願多和哥哥說幾句話。

「人數……不算非常多……你盡力……也不是沒……機會撕開一道缺口……」

哥哥惱怒的瞪著我，但他佈滿紅絲的的眼裡有著閃爍的淚光。

我笑而不語，乾脆握著哥哥的手，迎接最後那一刻。也許我只是一副不成器的盔甲，但能毀滅在要守護的人之前，也算是完成使命了吧。

哥哥半闔上的眸裡滿溢苦澀而無奈，我能讀懂其中所蘊含的意思。

「為什麼？」

待千紅成燼，願我們的羈絆能化為流光裡銘刻的不朽。

「無他，因為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