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閉雙眼深呼吸,強行邁動灌了鉛似的腳步。腳底的木板發出「吱呀」的聲音,與樓下傳來的風鳴混在一起,倒像誰在暗處歎息。手電筒光線掃過牆面,塵土中隱約顯出張褪色的全家福——穿藍布衫的寡婦懷裡摟著個少年,門框上還貼著半副殘缺的對聯。
樓梯角落的木箱裡,幾封黃紙信散落著。 「瘟疫肆虐,勿念家鄉」「娘已尋得良醫,待你功成名就時...」字跡後半段越來越潦草,最後幾行像被淚水暈成了藍黑團。原來她臨終前還在等遠赴城裡求學的兒子,那聲聲呼喚,是跨越生死的牽掛。
破舊梳妝台上,鏡蒙着厚塵。我輕輕擦拭,鏡中竟映出個模糊身影──是一位婦人正疊著藍布衣衫,見我望來,她轉身欲言,卻化作縷輕煙消散在窗縫裡。
風停了,搖椅靜靜立在角落。我將那疊信揣進懷中,關門時回頭望見,月光穿過樹藤,在牆上投下搖曳的光斑,像誰在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