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踝的劇痛讓她整夜無眠，暮光穿過窗簾照入訓練館，光照下一位手提拐杖的人緩慢地走向門裏，拐杖「噹、噹、噹…」的聲響在此時無比清晰，她望了望奧運冠軍照片的牆，低下頭頓了一陣，搖了搖頭眼中燃著一簇不肯熄滅的火。

「這就是你要的『再堅持一下』？」教練嘆著氣將冰袋搭在她的頭上，卻看見女孩將繃帶又纏緊了幾分。她開始坐在墊子上練習手臂動作，靠鏡面反射修正每個細微的角度。當別人進行跳躍訓練時，她閉著眼睛在腦海中反复演練——起跳、旋轉、落地，完美無瑕。

三個月後拆除繃帶那天，她嘗試走了走但還是也十分困難。復健師警告說她的腳踝再也承受不了高強度衝擊，她卻在當天傍晚開始練習基礎舞步。疼痛如影隨形，但每次踉蹌時，她總會望向牆上那些飛揚的身影。

轉機出現在一個雨天。國家隊總教練突然來訪，正看見林小雨在練習新編排的動作。她專注到沒有發現玻璃幕牆外的目光，每一個轉身都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當最後一個音符終止，幕門外響起孤單卻清晰的掌聲。

「動作難度不是最高，」總教練走進場館指著她的心口：「但這裡，是冠軍的樣子。」

全新的訓練計劃就此展開。科學療程配合針對性強化，她青紫的肩傷漸漸淡去，腳踝在特製護具支撐下重新學會奔跑。某個春日的例行訓練中，她忽然凌空躍起——轉體三周半，落地時墊子發出輕柔的悶響。整個訓練館突然靜默，然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那年秋天的全國錦標賽，當林小雨站在起跑線時，看台上的母親緊緊摀住了嘴。音樂響起，她如羚羊般躍出，每一個跳躍都劃出優美的弧線。最後的組合跳躍時，舊傷處突然傳來尖銳的刺痛，她在空中幾乎失衡——

千分之一秒間，這些年無數次腦海演練形成的肌肉記憶接管了身體。調整重心，展開雙臂，落地時像一片羽毛輕觸冰面。

雷鳴般的掌聲中，她看見記分牌亮起驚人的分數。教衝過來的教練緊緊抱住她：「成功了！小雨，你成功了！」

站在領獎台最高處，金牌貼在胸口微微發燙。國歌響起的瞬間，她望向觀眾席上淚流滿面的母親，突然明白所謂苦盡甘來——不是痛苦消失，而是那些深夜的哭泣終於釀成了喜悦的淚水；不是傷痕痊癒，而是與傷痛共處中長出了更強大的翅膀。

賽後記者追問奪冠秘訣，她只是微笑著展示纏著肌貼的腳踝。牆上奧運冠軍的照片仍在原地閃閃發光，但此刻她終於看清：那條佈滿荊棘的路，早已在堅持中開出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