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來

從墓地回來的路上，手機響了，是妹妹發來的照片——她帶著女兒在院子裡看玉蘭花，小家伙舉著一朵花，笑起來的模樣竟有幾分像夏叔叔。我盯著照片看了許久，忽然想起那年他教我們做紙船，說「船兒漂再遠，只要順著水走，總能靠岸」。

走到家門口，我看見妹妹在院子里種玉蘭，看見我回來，她笑著揮手：“哥，夏叔叔說過的，玉蘭花要熬過冬天才開得香，咱們種了三年，今年該開花了。”

風掠過院子，我彷彿又聽見夏叔叔的聲音，輕得像花瓣落地：“你看，甘從來都不是等來的，是你熬著苦的時候，沒停下種甜的腳步啊。”

上週公司組織公益活動，去鄉下小學送圖書。我抱著一摞繪本走進教室時，孩子們湧過來圍著我，眼裡的光讓我想起小時候夏叔叔給我們講故事的場景。有個小女孩怯生生問我「哥哥，外面的世界大嗎」，我蹲下来跟她說「很大，但只要你好好讀書，以後就能自己去看」。這話出口時，我忽然明白，夏叔叔當年鼓勵我們的那些話，早被我当成了傳遞給別人的光。

回家路過巷口的老麵館，老闆笑著端來一碗牛肉麵：「加了蛋，跟你夏叔叔以前愛吃的一樣。」熱氣氤氳裡，我想起從前夏叔叔常帶我來這兒，總把他碗裡的蛋夾給我，說「小孩子長身體，要多吃點」。如今我也會把碗裡的蛋夾給鄰桌的陌生小孩，看著孩子的笑臉，心裡的甜比麵湯還暖。

晚風拂過，帶著玉蘭花的香氣。我摸出手機，給妹妹回了條消息：「下週帶侄女來看看夏叔叔吧，跟他說說玉蘭花開得很好。」

原來夏叔叔說的「甘來」，從不是某一個驚天動地的結果，而是把他給的溫暖，變成自己待人的溫度；把他教的樂觀，變成照亮別人的光。這份藏在日常裡的甜，就是他留給我們最珍貴的「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