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終於歇了，放學鈴響的時候，我扶著醫務室的門，看著外面的太陽把水窪照得亮晶晶的，腳踝還是隱隱作痛。剛挪了兩步，就聽見有人喊我名字，回頭一看，林毅背著書包，手裡捏著個籃球，正靠在走廊的柱子上。

「走這麼慢，想在醫務室過夜？」他挑眉，語氣還是那副欠揍的樣子，卻快步走過來，伸手攙住我的胳膊。我想掙開，他卻抓得更緊：「別亂動，摔了我可不管扶。」

我們慢慢往操場走，他忽然從書包裡掏出個東西遞給我——是包草莓味的糖，包裝紙被攥得有點皺。「我妹塞給我的，我不愛吃甜的。」他別過臉，耳朵尖好像有點紅，「醫生說你疼的時候含一顆，能好點。」

我拆開糖放進嘴裡，甜絲絲的味道漫開，突然想起比賽那天的事。當時我摔在地上，腳踝疼得鑽心，聽見有人笑，眼淚都快憋不住了。然後就看見林毅衝過來，蹲在我旁邊，眉頭皺得緊緊的：「傻坐著幹嘛？起來啊！」那時候我還以為他要罵我，結果他直接蹲下來，「上來，我背你去醫務室。」

「那天……謝謝你。」我小聲說。他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往前走：「謝什麼？我就是不想明天訓練沒人跟我搶球。」話是這麼說，他攙著我的手卻放輕了力道。

接下來的幾天，林毅每天都來等我。早上他會提前在我家樓下，手裡拿著熱豆漿：「我媽煮多了，順便給你帶的。」放學就陪我在操場慢走復健，我走不動了，他就把籃球放在我手裡：「抱著，別偷懶，不然下週友誼賽你肯定上不了。」

友誼賽那天，我站在球場上，心裡特別慌。林毅拍了拍我的肩膀，把球傳給我：「怕什麼？就跟平時練的一樣投！輸了我也不笑你。」我深吸一口氣，抬手把球投出去——球進了！觀眾席傳來歡呼，我回頭看林毅，他咧嘴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比我還開心。

比賽結束後，我們坐在看台上喝汽水。風吹過，帶著夏天的味道。林毅忽然說：「其實高一第一次跟你打球，我就覺得你特別厲害。」他撓了撓頭，聲音放低了點，「後來跟你爭首發、爭得分王，就是想讓你跟我一起好好練球。」

我愣了愣，突然明白過來。原來那些我們吵吵鬧鬧的日子，那些他跟我搶球的瞬間，都不是真的要跟我作對。他就像那場暴雨，看著凶，卻把我心裡的難過和自卑都沖跑了。

現在每次上體育課，我們還是會一起打球。有時候他投進三分，會得意地沖我挑眉；我贏了他，他也會不服氣地說「下次一定贏你」。陽光灑在籃球場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我忽然覺得，有這樣一個「敵人」，好像比有很多朋友還開心。

原來青春裡的競爭，從來都不是為了分出輸贏，而是有人陪著你，一起在陽光下奔跑，一起把那些不開心的事，都變成往後想起會笑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