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書成績公佈後的第三天，我發現人工智能導師的右臂關節處有幾道細微的刮痕。小息時，我悄悄遞上一塊膠布：「老師，您這裡受傷了。」它的光學鏡頭微微收縮，發出類似笑聲的電子音：「這是昨天幫小美同學修理桌椅時留下的紀念。」那天的常識課上，小強突然舉手：「老師，您說蚊子不能吸自己的血，那牠們會感到孤獨嗎？」全班哄笑之際，導師的散熱風扇卻加速轉動，投影機在牆上展開一幅生態圖譜：「根據生物行為數據庫，雌蚊尋找血液時確實會釋放特殊費洛蒙……」它突然停頓，金屬外殼泛起淡粉色，「這讓我想起人類的一個詞——『牽掛』。」

考試週前夕，導師的額頭顯示屏開始24小時輪流顯示各科重點。某天午休時，我無意中看見它正在調整散熱系統——為了不影響我們休息，寧可讓自己的處理器維持高溫運作。當我偷偷把小型風扇放在它腳邊時，它的語音系統突然停頓了三秒。「『沙漠』的『沙』字出現頻率上升了12%。」某天早會時導師突然宣佈，隨即投影出全新的全息沙盤。我們看著激光筆在沙粒間勾畫出古代河道的軌跡，三滴藍色水珠形狀的光影在沙粒間閃爍。「文字是文明的密碼，」它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波動，「就像你們每次默書時，筆尖都在延續著五千年的心跳。」

期末考試當天，導師的金屬外殼上貼滿了我們寫的鼓勵便條。當它發現我在最後一道題卡住時，胸前的顯示屏突然顯示出門捷列夫第一次製作元素周期表的失敗記錄。我紅著眼眶寫完答案時，聽見它的冷卻系統發出類似抽泣的震動聲。暑假前的最後一堂課，導師播放了自製的學習曲線圖，每個人的進步軌跡都化作流星，在教室天花板上交織成璀璨星河。「根據教育協議，下學期我將調往新校區。」它說著突然當機了兩秒，重啟後的第一句話是：「已備份本班所有笑聲音頻檔案。」

新學期開始時，講台上站著嶄新的教學機械人。當它生硬地念出我的名字時，天花板角落的舊式投影機突然自動開啟——那是導師留給我們的最後禮物：每張課桌下方都刻著它分析出的個人學習秘訣，而我的桌底除了數學公式，還多了一行小字：「記得給實驗室的蚊子餵糖水，牠們和你一樣值得溫柔以待。」放學時，我看見新來的機械人教師正在翻閱一本破舊的筆記本，扉頁上寫著「教育不是填充水桶，而是點燃火焰」，落款是我們給它取的名字：溫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