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清脆的鐘聲傳進我的耳朵裹。
「想不到明天便要結業了!唉......還真是捨不得呢!」老伯對我說,臉上掛着一個牽強的笑容。
「結業不代表甚麼......何況地產商也給你們賠償了不少呢。」我試着安慰老伯。
「賠償又如何?算了算了,我不跟你這個八十後討論這個問題。今天還真是謝謝你的採訪,至少讓我在最後一天留個美好回憶。你慢慢拍照吧。」老伯說。
我點了點頭,便舉起照相機記錄眼前的景象。
這是一間古舊的老店,木製的一扇門讓整間店看起來更有懷舊的味道。牆壁的白色油漆逐漸逐漸地剝落,看起來應該很久沒有保養了。牆上掛滿一排排的時鐘--全都是古董鐘。在我的眼中,一個個時鐘就像倒模般,全都是木製的,鐘面刻着如出一轍的羅馬數字,連鐘面的顏色也是一致的米白色。對我們這些外人來說,時鐘的款式相類似,看上去沒甚差別。店裏還有古董錶,款式較時鐘多樣化,在燈光的照射下,手錶的錶面反射着燈光,看上去更顯其高貴。
我用照相機拍下這一切,老伯忽爾說:「這些古董鐘錶價值不菲,不單單是它的價格,而是超越金錢的價值。」
我呆了呆,停在一排排的時鐘前。不知怎的,我頃刻覺得自己從未懂得,從未理解古董鐘錶的意義。
「夜了。你這個記者也該回家休息了。」老伯笑着說。
「我......我想多拍幾幅照片。」我吞吞吐吐的說着。
「好的。待回有人來接收這些古董鐘錶,如果你有空,可以看着我關店,順道到附近吃飯,我可以介紹那兒的老闆給你,多做一個採訪好不?」
「好。」
「你們這些八十後還真爽快!」
我尷尬的笑了笑,繼續拍照。沒多久,一架大型的藍色貨車停在店門前。
工人們下了車,小心翼翼地把各式各樣的古董鐘錶放上貨車。老伯望着一個個的鐘錶被搬走的眼神,就像望着兒女離開自己般痛心。看着老伯,我的眼淚也在眼眶打轉,但我知道,我這個外人並沒有傷心,並沒有流淚的資格。
工人們駕着貨車離開了。這間老店只剩下一片冷清,剩下一片靜寂。
「我們......該走了。」老伯對我說。我向他點點頭,遺下空空如也的老店,走到對面的茶餐廳裹。
一句親切的「歡迎光臨」傳進我的耳朵裏,老伯向這兒的老闆交代一番,我才開始我的工作。訪問、拍照、吃晚飯,每一件的事情順利地進行着。當我們吃過晚飯後,茶餐廳老闆開始收拾店裏的一切,他環視着四周的眼神,就像老伯看着古董鐘錶被搬走的眼神。
一樣的眼神。
我收拾放在桌上的黑色記事本和筆,快步離開了茶餐廳,留下兩個同病相憐的老人。
回到家中,我將今天的收獲加以分析和整理。一殺那之間,我想起他們的眼神,不單單是悲傷,而是包含了惆悵、觸動和感悟的眼神。
我望出窗外,看見一輛古董車和跑車在街道上行駛着。古董車緩慢地行駛着,而跑車快速地奔馳着。原來落後的跑車超越了古董車,向着遠方奔去。古董車就像是被遺下的老人家,但依然用力地向前行走。
我像靈機一觸般,在電腦的鍵盤上飛快地打着字。雜誌的封面篇章終於誕生了。凝視着電腦的熒光屏,我的眼簾慢慢地垂下來,頭也終於碰到手腕上的錶。
「滴答」、「滴答」、「滴答」,時針發出的聲音有節奏地傳進我的耳朵裏。